(),
太极宫的官员们,抄了两天的佛经,做了三场祈福祷告,终究留不住一个要完蛋的人,再说诚心诚意还不一定得有神明护佑,更何况这群完美的利己主义者呢。
跪在江君兰床榻前的江楚然松开抓着先帝的手,江君兰的手很凉,凉的她虎口发麻,她对站在一旁红了眼睛的玲珑说道:“将大臣们请到德清宮吧。”
云枝将江楚然扶起来,向殿门外走去,她感觉到江楚然在微微颤抖,走过长明身侧时,江楚然轻声说道:“你暂时不要露面,留在这和母皇告个别吧。”
长明张了张嘴,但什么也没说出口。江楚然不再停留,径直走了出去。
一名青山宫的郎官跟在江楚然身后,待到要出去时,她头也不回地问到:“可准备好了?”,衣袖下遮掩的手指紧紧握着又松开。
“储君放心,一切妥当。”
江楚然点点头,她刻意揉了揉眼睛,更想是大哭过的,便示意云枝打开殿门。
一众官员整整齐齐的跪在地上,那郎官向前走了一步,高声道:“陛下,崩了。”
下面的人都俯首,声音不能再整齐了:“恭送陛下龙驭宾天。”
江楚然扫视一圈,看见姚朴在第一排跪着,嘴角微不可察地弯了下。
那郎官接着打开先帝遗旨:“帝女江楚然任贤革新、锐意图治,节俭爱民、贤明果决,依祖制著继朕登基,即皇帝位。”
“臣等拜见新皇,陛下万岁千秋。”
“众爱卿平身。”江楚然站在高处,睥睨百官,周身散发的帝王威仪很难想象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能有的。
江楚然对着身侧的郎官点点头,那郎官会意:“奉陛下旨意,特擢太傅姚朴为丞相,执相印。”
闻言,百官一愣,新皇的第一道圣旨竟是提拔姚朴的,但就凭后来先帝对他的厌恶之情,就算姚朴是天子的夫子,新皇也不该在此处昭示对他的宠命优渥,这不是诚心要在先帝的尸首前恶心她一番。
但江楚然并没有给这些大臣缓冲的时间,她将众人的表情看在眼里,悠悠开口:“三日后,为朕先母举办国葬,入先祖之垗,诸爱卿三日未归家,在宫中为先帝祝祷也是辛苦,可自行还家梳洗。”
她一顿,旋即看向姚朴:“姚相暂且留下。”
“臣等告退。”百官再次跪拜,在宫人的引导下,各自行至宫门口,各府马车早早等待,这些老狐狸深深望了一眼皇城,都一时无话,转身上了马车。
姚朴跟着江楚然身后,这条路姚朴很熟悉,是去御书房,先帝先前喜欢在这里召见他,询问家国大事。那时的他风光可比肩金乌。
姚朴站在御书房门前,他抬眼去望,上面的匾额已经换掉了,“新竹殿。”姚朴在心里暗自揣摩。
江楚然察觉到他的停留,扭头看他,见他望着那块她刻意换的新匾额,面上笑意明显,姚朴却总感觉她眼底有无限的悲伤:“姚相,如何,朕的新匾?”
被问到的姚朴回神,想了想,恭敬回答道:“新竹高于旧竹枝,凭老干为扶持。陛下对先皇的眷念,令臣动容。”
听见他这么说,江楚然笑意不减:“进来吧。”
江楚然将云枝留在殿外,新竹殿只有她和姚朴二人,江楚然坐在书案后的龙椅上,姚朴则站在书案前。
此刻,江楚然才像是卸下了所有防备,不必在百官面前端着皇帝架子,害怕失了威仪,落人口舌,现在她只是一个没了母亲的孤童。
她看着姚朴,面前的人和记忆里那逆着光的温和君子的身影逐渐重合,慢慢地她眼里蓄满了泪,抽噎起来:“夫…夫子…”,江楚然生的极美,此刻落起泪来,犹如梨花带雨,姚朴的目光落在她脖颈,早年纹上去的桃花也仿佛收到情绪波动的影响,变得更加妖冶,看的他喉头一紧。
姚朴无奈地叹了口气,他走到江楚然身侧,从怀中掏出手帕,弯下腰,像之前一样给她擦拭着眼泪:“陛下莫伤心,臣知道,臣都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