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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总是来的很快。
济南的夜色或许不是最美的,却一定是最神秘、最梦幻、最深邃的。
晚风,垂柳,湖水,温泉,波光,明月,星辰,汇聚成一幅绚烂多姿的绝妙图景,好似到了瑶池仙境。
这么美的夜色,沈炼和风四娘却没心思欣赏,因为他们在棺材里面。
棺材是进入极乐楼的唯一途径。
在棺材一头点燃香火,就会有昆仑奴把棺材钉上,然后扛到极乐楼。
到目的地,撬开钉子,升官发财。
对于那些来享乐的豪客而言,这也不失为一句好彩头,虽然进入方法非常的阴森,但极乐楼确实非常好玩。
极乐楼是本地最大的销金窟。
所谓“销金窟”,那一定是酒色财气汇聚之所,美人,美酒,美食,什么都是最好的,当然也都是最贵的。
不把客人身上最后一个铜板、最后一点精力榨干,如何算得上极乐?
从阴森恐怖的墓地,到琴声靡靡的天堂,天明时再回到墓地,天堂和地狱的循环,便是难以用语言形容的
——极乐!
只不过万事万物都不能太过。
欢乐太过,也不是什么好事。
不知有多少富家子弟,经历过极乐楼的享乐之后,彻底沉迷其中,在极短的时间内,变为下水道里的臭虫。
笙管笛箫的靡靡之音,骰子牌九的挥汗如雨,花魁戏子的脂粉香气,每一样都能让人热血沸腾,失去理智。
酒、色、赌。
这三样从来都是联合在一体的。
沾了一样,就有两样,沾了两样,就有三样,最终耗空钱财,耗光精力,耗尽青春,沦落为最污秽的虫豸。
沈炼不喜欢这种地方,但江湖中那些热血汉子,需要这种地方。
风里来,雨里去,刀口舔血,朝不保夕,自然是今朝有酒今朝醉。
……
棺材并不是很大,沈炼身材魁梧,风四娘也不是娇小女子,不可避免的挤在一起,好在昆仑奴久经训练,挑着棺材上山也能走的又快又稳。
两人并不觉得尴尬,反而饶有兴致的聊天:“我什么轿子都坐过,就是没坐过棺材,这次可算长见识了。”
沈炼打趣道:“升官发财,这东西大吉大利,一般人还没机会呢!”
“呸!屁的升官发财,还不是那些盗墓贼的鬼话?而且人家发的财是来自于棺材里边,你有什么得意的?”
“你有没有觉得,咱们俩现在很像是饺子馅?又很像是驴肉火烧。”
“你才是驴呢!一线天,你小子仗着好身体,进过不知多少闺房,不知有没有被人家的丈夫堵在柜子里?”
“那都是谣传,我练的功夫,是一串鞭硬功,大成之前不能破身。”
“鬼知道是不是谣传。”
“当然是,你爹不也深受其害?最近几十年的高手,没有人比你爹身上的黑锅更多,你爹都觉得习惯了。”
昆仑奴当然不只是轿夫,也有监视的责任,沈炼和风四娘言语之间,已然把自己当成一线天、南宫若梅。
比如沈炼方才提及驴肉火烧。
驴肉火烧最有名的有两种,保定和河间,保定是圆的,河间是长条。
沈炼在棺材里面自嘲,显然指的是长条形状的驴肉火烧,饺子馅说的是驴肉锅贴,刚好也是长条形状的。
这话告知极乐楼主,无论极乐楼主何等奸猾,也不会有丝毫的怀疑。
过不多时,两人感觉到震动,紧跟着听到撬动钉子的声音,伴随着一声凄厉的爆响,棺材被昆仑奴掀开。
头戴面具,身着锦袍,美人环绕的极乐楼主,站在大门口迎接贵客。
极乐楼主递过来两个面具。
“风生水起,升官发财,二位,极乐楼的规矩,必须戴上面具,二位也不希望自己的身份被别人看破吧?”
沈炼拿过面具,看了两眼,忍不住称赞道:“鲁班神斧门的手艺,这些纹路带有迷幻效果,能在一定程度上防备探查,楼主真是好大的手笔。”
极乐楼主笑道:“我们的原则是让客人玩的开心,无论谁违背原则,都会受到严厉处罚,请客人戴面具。”
风四娘冷笑道:“别人不能看破我们的身份,你却已经知道了,如果你以此来勒索,我们又该如何自处?”
这个问题,极乐楼主已经解释过无数次,答案早就已经熟练于心。
“贵客放心,如果有任何人以此为理由勒索,我们都会立刻处置,客人受到的损失,我们也会照价赔偿。
极乐楼能有今日之规模,靠的是铜浇铁铸的信用,为了蝇头小利,损伤长久的利润,是非常愚蠢的行为。
我只是坐堂的掌柜,不是真正的幕后老板,我们老板经常对我们说
——这个世界上,好人不会死,坏人也不会死,唯有蠢人才会死。”
极乐楼主很谦和,也很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