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成功把所有的面包全卖出去,张汉东却对这门生意的前景充满了忧虑,不断想着是定价的问题,还是销售的方法不对头。
在他的感觉里,这个时代的人对食物的需求应该是盲目的,是绝对的卖方市场,但是今天的销售给了他迎头一棒。
满仓见他半天不说话,奇怪的问说:“面包都卖完了,怎么还不高兴”
张汉东打起精神说:“我想事情呢,面包好像不怎么好卖。”
“才第一天你怎么知道不好卖,行不行的,明天还到这个小公园来卖不就行了,到时候我再帮你演戏。”满仓对面包的未来比张汉东的信心强多了。
一句话提醒了张汉东,是啊,有什么好想的,新事物大家接受需要时间,不管用什么损招卖出去,明天怎么卖明天再想,再说面包对这个时代来说属于高端食品,很可能是摆地摊的打开方式不对。
把事情想通了,心情就开朗许多,正好走到国营饭店门口,停住脚拽着肚子咕咕叫的满仓就往里走,满仓不敢进去使劲挣扎说:
“你疯了这里是咱们这样的人来的地方我听支书说过,在这吃碗面最少都要一毛钱,咱村的人除了他还没人到大饭店吃过饭,被村里人知道了,肯定会指着的脊梁骨骂咱们败家。”
张汉东说:“咱们是什么人咱们是贫下中农,根红苗正最光荣,吃顿饭还想那么多,你累不累呀。”
“你说的都有理,可是”短短几天的时间,满仓觉得自己的小伙伴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大家一起窝在村里被大人骂废物不好吗你这转变得让好朋友很有距离感的呀。
不过他拧不过张汉东的大手,被硬拽着走进去捡张空桌子坐下,张汉东说:“带你吃面不是因为你帮我演戏卖掉面包,而是因为你提醒我做事不能半途而废,今天先随便吃个肉丝面,回头等我挣钱了,再带你吃好吃的。”
“还随便吃碗肉丝面,一碗素面就行了。”肉谁不想吃呀,可那得要钱,农村人过年的时候才能吃一顿,平时饭都吃不饱,你进城居然要吃肉丝面,真不是过日子的人。
后湖村的家长给孩子灌输的观念很统一,那就是咱家穷,你什么都不该要,多花一分钱都是天大的罪过,所以农村孩子从小对钱的理解有问题,从不在意它,但是潜意识里又感觉花了就是罪大恶极。
这种教育造成的后果是孩子长大后不会赚钱,一辈子只会从牙缝里省。
而且,这个时代全社会对金钱的态度也看得很淡,不论是书上还是戏文,都说钱充满铜臭。
张汉东摆手说:“你别管了。”他看挂在墙上的木牌,肉丝面不要粮票的话,但是要三毛五。
有粮票的话只要一毛九。
难怪这个时代的人说没票寸步难行。
满仓知道他要了肉丝面,絮絮叨叨说了他半天,张汉东打断他说:“满仓,今天就咱兄弟俩,我问一句话,你爸妈都四十五了,他们劳累一辈子养大你们兄弟姐妹,老两口进城累个半死,一碗面都舍不得吃,苦不苦”
满仓楞了一下,眼圈红了说:“当然辛苦了。”他是农村长大的孩子,每年夏收秋收哪个农民不是累得脱层皮。
“那想吃碗面该不该”
“该。”满仓回答的很快,但是转眼就为难起来说:“可是哪有钱呢”
“你比我大一岁,今年十七岁,你是大人,没有钱就应该想办法出去挣,别整天跟一群屁大的孩子疯跑。”
满仓看着熟悉的小伙伴,觉得如此陌生,张汉东明明比自己还小一岁,怎么两人对话,感觉像是和村里的长辈说话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