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明元年,十一月十七日。
寒风萧瑟,诸事皆宜。
漫天的白旗一字排开,不见尽头。
东都洛阳城外犹似从前,人群熙熙攘攘,丝毫看不出这里马上就要改换旗帜,脱离大唐朝廷。
朱温跨坐在一匹矫健的战马上,身配横刀、衣甲鲜亮、威风凛凛,身后是麾下先锋都士卒。经过短暂的整训、换装,此刻看起来军容整齐、军纪严明,就如一支雄师,在战场上所向无敌。
“都头,看来城内百姓对我们甚是欢迎啊。”朱珍同样是骑了一匹战马紧紧跟在朱温身后,这会儿看着外面热闹的情形,有些得意的说道。
对洛阳百姓而言,谁做洛阳城的主人都与他们无关,只要不经历战事,不打扰他们正常的经商、种地、生活,这都是他们能够接受的,哪怕新的主人不姓李而是姓黄。
“哼,切勿大意,再去吩咐下去,严格按照帅帐军令,切实做到军纪严明,不管何时都不能骚扰百姓。”朱温严肃的说道。
这次进军洛阳城前,为了展示良好的军队形象,黄巢帅帐颁布了一系列军纪,要求各部严格做到,否则军法从事。
往常义军攻城掠地之后,帅帐不会多做要求,各路大军都是各自为战,每到一处都是烧杀抢掠、剥夺财富,以充军资,而这次却是三令五申,要求坚决杜绝这种情况的发生。
为安抚洛阳城内百姓,黄巢在行军掌书记皮日休的建议下,在进城之前还颁发了《告洛阳父老书》,这都是以前从未有过的,可见黄巢对此次进军洛阳的看重。
朱温担心麾下这帮兄弟平素懒散惯了,一旦进城忘了军纪,酿下大祸就得不偿失。
朱珍见朱温动了真格,就未再多言,赶紧转身再次传达军令。
午时。
黄巢率领起义军将士到达洛阳南城定鼎门外。
朱温看着眼前的定鼎门,陷入沉思:东都留守刘允章可真是会做人啊,将逢迎新主之意表现的淋漓尽致,真是人中龙凤,朱温在心中自叹不如。
定鼎门,向北正对着皇城正门,其意很是显然:定鼎江山。
黄巢很高兴,非常高兴,他对刘允章所做十分满意,非常满意。
征战多年,最后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俯视天下众生吗
中军精心挑选出的一千精兵强将,此时皆身穿白衣白甲,手举白旗分列两侧,盔甲鲜明、精神抖擞、志气高扬、目光傲然、直视前方。
在大唐,白色乃是一般贱民及商贾等地位低下的人才穿的,可是黄巢仍力排众议,将白色定为军旗的颜色,他就是要昭告天下,他黄巢率领这帮不被朝廷看好,不被朝廷倚重的低下子民,也能够亲手打造一个全新的王朝。
朱温再三窥视这帮中军士卒,这乃是黄巢麾下精锐战卒,亦是其亲军护卫,这些将士都是跟随黄巢多年,身经百战的精锐老卒,无论是忠心度还是战斗力都是首屈一指。
朱温再回身看了看身后的先锋都士卒,虽然在义军中已经属于精锐之师,但是跟这些黄巢亲卫相比,还是有着很大的差距。
春风得意马蹄欢。
此时朱温远远的看着马背上的黄巢,虽不能看清楚具体的神情,但他仍旧能够感受到黄巢内心的亢奋、激动之情,就连黄巢座下的那匹战马此刻都显得威武矫健,行走起来轻盈飞快。
黄巢骑在战马之上,身体挺拔直立,目光深远的看着定鼎门。
“罪臣刘允章携东都文武百官恭迎黄王。”东都留守刘允章连忙匍匐膝行到黄巢马前,重重的叩了三个响头一脸恭敬的说道。
朱温再次惊讶万分,这刘允章果然非同寻常,前身还是大唐朝廷的东都留守,此刻俨然已经成为黄巢义军的重要骨干,脸面上的真情不容他人怀疑,这曾是两个互相对峙的敌对势力中的一员。
“吾等罪臣恭迎黄王。”刘允章身后的一众东都留守文武百官皆是恭敬的跪在地上朝着黄巢叩首说道。
黄巢双手紧握缰绳,盯着洛阳定鼎门看了一眼,然后又俯视着跪倒在地的东都留守府一众官员,突然间就有了睥睨终生的感觉,很快就又恢复如常。
黄巢从战马上一跃而下,连忙搀扶起刘允章笑着说道:“刘公请起,吾怎能承受刘公如此大礼。”
一番推辞后,刘允章终于站了起来再次恭敬的朝着黄巢施礼:“罪臣悔之晚矣,未能及时投效黄王,还请黄王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