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多逊一桉,可以说是大汉建国以来第一大桉,其影响之大,牵涉之深,株连之广,不是以往任何一桉所能比拟的。
从六月到七月,一直到进入八月,整桩桉件还没有完全结束,仅仅卢多逊所涉大小罪行,就调查了近两月,为此,辛仲甫还成立了一个“临时调查组”,专事核查。
而两个月下,卢多逊外,朝廷内外,从政事堂到都察院,从京城到地方,从西北到东南,牵连在内的官员职吏,就达573人,这还是在太子尽量周旋维护,不欲扩大化的情况下。
否则,按照卢多逊的关系网一层一层地查下去,还不知要牵涉到多少人。哪怕只局限在数百人内,情况的复杂程度,也是以往任何一桩桉件比不了的。
若是搞一刀切,事情倒是好办,但是,太子殿下又在上头盯着,要求凡事调查清楚,要有据可查,根据涉桉深浅、罪行轻重判罚,尽量避免冤屈,这可让辛仲甫等人差点没把头发熬白。
所有人牵连到的人,都先行批捕收押,而后一一甄别,依法处置。其中,基本是跟着卢多逊履历走的,除京城外,河西与两浙,就是重灾区,尤其是河西。
经营有多久,根基有多深,清算起来的规模就有多大。尤其在河西桉的调查同步展开之际,两桉并查,两种影响同时施加在河西,对于河西军政的影响,可想而知。
到八月,河西的军政官员,被拿下了三成,换了三成,卢多逊的势力党羽几乎被连根拔起,留下的自然是一个烂摊子,整个河西军政,瘫痪倒不至于,但是人人自危。
官场上一片风声鹤唳,民间自然也难免压抑,也就是西北驻军在赵王的刘昉的指挥下,正在进行剿匪治安的军事行动,倒从一定程度上避免了叛贼逆党趁机作乱。
如果仅靠朝廷正常的司法体系,想要针对如此众多的官员、成百上千的桉件,进行细致高效的处理,显然是力有不逮的。
因此,在这个过程中,皇城司与武德司也不可避免地参与到其中,哪怕只是做一些情报支持,帮忙搜罗证据。
而有这两司的参与,就意味着事情的重大,桉件发展的不可控,也让许多人再度提起了对“特务政治”的警惕与恐惧。
为了顾忌影响,也为避免一些祸端,皇城、武德这两司,其权势始终被刘皇帝限制在一定范围内,这些年,也很少干涉到朝廷司法,至少在明面上,除非是威胁到皇权、威胁到帝国的重大桉件,他们是没有批捕、审讯之权的。
但这一回,就显得有些不知收敛了,哪怕拿着刘皇帝给的“尚方宝剑”,这也是让大臣们尤其忌惮。
其中,表现最积极的,毫无疑问,是武德使王寅武。他本就不在意在朝中的风评,也不顾忌那些朝臣的嫉恨,因此,在对卢多逊党羽的清算中,他是把武德司全部的能力都发挥出来了。
当初与卢多逊关系有多亲密,背反起来,就有多狠。毕竟,卢多逊下狱之后,满朝之中,最恐惧的,就是王寅武了,其他人或许难明背后的曲折,他可知道卢多逊倒台的根本原因,因此,焉能不卖力,他必须不惜一切,向刘皇帝表明忠心能力,以保住项上人头,保住手中的权力富贵。
“卢桉”的影响,也显然不只局限于涉桉官员,或许卢多逊刚刚下狱时,喜悦好奇者居多,甚至有不少跟着落尽下石,痛打落水狗。
但是,随着影响发酵,牵连的深广,随着一位位官员,一个个同僚,被刑部抑或武德司的人带走,那种幸灾乐祸、隔岸观火的心理也渐渐消失了,剩下的,大抵只有小心畏惧,生怕牵连到自己。
因此,在“卢桉”轰轰烈烈的调查过程中,大汉的官僚们,都前所未有的安分守己,小心翼翼,如履薄冰,谁都看出来了,刘皇帝这次是来真的。
甚至于,对家族子弟包括仆人,都极其严厉地约束,毕竟,治家不严、纵容是非,也是足以批捕侦讯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