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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宗篇5 雍熙(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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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淡天光之下,邙山各处,轰鸣阵阵,初时或以为冬雷作响,但很快便能发现并不是,声音不对,过于密集、杂乱,那是大规模炸药引爆的动静。

邙山深处,一切通往或有可能通往高陵的山道、幽谷、路径,尽数被摧毁,目的简单而明确,保护世祖皇帝陵寝安。这一方面,是世祖皇帝生明确指示过的,只不过被臣子们执行出了各种花样。

在相关山岭,朝廷使用了三十多万斤火药,分置于各个山体、坡地、豁口,务使一切面目非,地形地貌大幅改变。

这样的火药用量,在当前帝国军队的战争模式下,已经完能满足一场大型战争的需要了,洛阳周遭数座火药库都被搬空了。

因此,火药集中引爆之后,只见到邙山深处,地动山摇,鸟惊兽走,尘土飞扬,黑烟漫天,就仿佛天发雷霆,又好似末日降临

邙山南麓,设立着送殡大营,数万嫔妃、皇亲、贵族、官僚、将士、宫人聚集于此,他们只能陪同梓宫至此,然后遥拜入陵。

此时,面对那来自邙山深处的“咆哮”,大营之中众人反应很大抵或惊奇,或畏惧,还有被吓得号啕大哭的年幼贵族子弟,怎么都安抚不住。

火药这种东西在大汉已经不是什么神秘物什了,但只听得在战争以及开山挖矿中有不小的应用,对其威力很难有一个直观的认识,当然平日里贵人也很少有机会接触到。

大汉的上层权贵们,第一次如此仔细直面如此规模爆炸场面,很多人都不禁联想到当年的“东京大爆炸”,不过那一次的爆炸被后续恐怖的火灾给掩盖了许多。

若非这是个极其严肃隆重的场合,恐怕早就议论开了,但即便有所克制,也难免出现闲言碎语的嘈杂,更有人不断踮脚昂头,仿佛这样就能看清浓烟背后的邙山一般。

大汉的权贵们,并不关注几十万斤火药需要花费的代价,只是沉浸于这浩大声势带来的冲击,甚至感慨,凡人竟也能创造出如此事物,产生如此伟力,造成如此惊天动地的效果

相比于臣下们的稀奇,皇帝刘旸心情就不那么得愉快了,原因在于,动静闹得太大了,也太铺排浪费了。

即便不算这些火药的花费,这几个月来,投入在丧葬上的各项花费,也已超过三百万贯,刘旸实在无法想象,一场葬礼,怎么能花掉这么多钱?

大汉的忠臣贤良们,想法太多,顾虑太,似乎要把一切崇高与美好都加诸于世祖皇帝身上,然而,统观帝崩之后这几个月的是是非非,刘旸并不能感受到有多少人对世祖皇帝是心意的爱护,有太多的悼念推崇,实质上只是一场政治秀。

便是毁道灭迹之后,事情仍不算结束,护送操作梓宫入陵的上千宫人、卫士、工匠,还要经过一轮身份验证,确认没有遗漏了,再重新打散,发配到诸封国去。

可以携带家人、财产,到了封国,还能获得封国的官职、土地甚至奴仆,在封国当人上人,前提是永世不得回国。

也可以选择不去,那样便还有另一个选择,死。事实上,依照一些人的想法,送葬入陵的那一干人等都该尽数处死,为世祖皇帝殉葬,如此才能真正保证陵寝位置不被暴露。

但这一受到很多人支持的建议,被刘旸强硬得否决了,理由很简单,宫人、卫士无辜,且此举有伤天和,绝非世祖本意,也不利于世祖皇帝威德,如此最终方出台这么一个安置办法。

对于那些坚持殉葬之议的,刘旸也有办法治他们,谁坚持,谁就带头殉葬,让他追随世祖皇帝到地下去侍奉,如此,迅速达成共识,新君的仁德也由此传开了。

除此之外,还要求对邙山封山三年,禁止士民百姓进山活动,在高陵所在区域外围设卡封锁这一条,同样是刘旸争取的结果,原本是要封山十年的!

刘旸实在是无法想象,那些平日里大谈仁义德治的正人君子们,出起祸国扰民的主意来,怎么就能那般大义凛然,言辞凿凿。

可以说整个丧葬过程,都让刘旸感到别扭与难受,很多事情他又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了,头上那顶名为“孝”的帽子,实在过于沉重,沉重到他顶着就要祸害到百姓的程度。

而前前后后,围绕着丧葬礼制产生的无数纷扰,让刘旸不得不怀疑大臣们任何建言举措背后的用心。

过去,常有人对世祖皇帝的多方折腾表示担忧乃至不满,一副忧国忧民的表现,到如今,当刘旸坐到这个位置上,却发现,这些大臣官僚们折腾起来,可一点都不比世祖皇帝弱,还能大言炎炎,振振有词。

那么,究竟是谁更能折腾?又是谁被折腾?一路都抱着这样的疑问,皇帝刘旸于冬月初一自邙山返回洛阳。

返城,回宫,至垂拱殿,丧服还未脱,便闻内阁学士徐士廉求见。作为东宫近臣,自然很顺利地得到接见,而从徐士廉嘴里,又得到一则坏消息,定安伯李俭故去了。

“怎会如此,何故辞世?”刘旸眉头轻蹙,面浮阴云。

徐士廉语气低沉,禀道:“昨日入陵仪式之后,定安伯便于行营病倒,子时过后不久,便溘然长逝!”

“为何没人来报?”刘旸隐隐有些愠怒。

徐士廉道:“回陛下,据说是定安伯离世之前,曾与家人交待,言他已饱受先帝恩德,死则死矣,不当打扰朝廷,再承恩典,丧事只需一口棺椁,一方坟茔,简单操办即可”

听徐士廉如此说,刘旸看向他,轻声道:“这些事,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徐士廉赶忙解释道:“定安伯五子李从礼曾为丰州司马,榆林叛乱,贼匪侵袭时,臣与之相交,回朝之后,联系也不曾断绝。”

闻言,刘旸沉默了,少顷,再抬头时,有些怅然地说道:“定安伯对先帝之忠诚,令人感慨,其淡泊从容,也令人感佩。

老臣之逝,总人唏嘘惋惜,定安伯高洁,不要恩典,但朝廷怎能无所表示,否则让天下人如何看待?”

感慨了一番,刘旸问道:“定安伯子嗣如何,可有成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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