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忍不住赞道:“想不到少爷小小年纪,竟有如此韬略。
与老爷相比,犹过之而无不及,老仆佩服之至。”
“老、老管家谬赞,好了,你去忙吧。切记,嘱咐店里人守口如瓶。
对、对外隐瞒消息,倘若有人问起,即说关门了事。”
就这样,名满京城的极醉楼一夜之间关门闭店。
三层高的楼体前扯起一块巨幅青布,遮挡住人们的视线。
心怀好奇的人们,每每驻足感叹,唏嘘不已。
此举可乐坏了左右两侧的济得楼与逍遥楼,尤其是二夫人苏觅柔。
这日不无傲娇地对儿子炫耀道:
“怀泽,做生意准得学学你娘,瞧见没,咱这才开张三月,那边便关门大吉了。
照这势头,不出一年,建酒楼的化去的银子便会回本。
没几年,咱也成东京的富商巨贾了。”
“娘,还不是您有远见,挖空了他家的好厨子。
少了这么个对手,银子还不太有得赚了。
不过还这阵子日进斗金,还真是多亏了大伯酿制的两款好酒。
尤其是‘颜如玉’,每每惹得客人吟诗唱对,此喝彼应。
您是没见那场面,喝到尽兴时,真真的豪掷千金,只为求一杯足矣。”
有道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怀泽之言让苏觅柔猛然想起一件事来:
“儿子,分家之时,你搬走了酒库里所有的存酒,咱这要是卖空了,可如何是好”
“娘,想那么多做什么。酒坊不是还在酿酒么
大不了让爹再去找大伯要,不行咱也给钱进些,如今又不缺银子。
再说了,没了极醉酒与颜如玉,可以进别家的酒。东京城里的正店又不是只有他一家会酿酒。”
“什么正店咱这逍遥楼不算是正店么”
“娘,这您便不懂了,来,坐下喝杯茶,让儿子与您好好讲讲这里面的门道。”
怀泽扶着她娘坐下来,自己坐到她对面,翘起二郎腿道:
“所谓的正店,即获得酿酒许可的那些个大酒店。
比如白矾楼、三元楼、济得楼、当然,极醉楼也是。这是官府特许酿酒的正店。
只有东京开封府、西京河南府、南京应天府、北京大名府四都,才有此等店。
不但许其自营酒楼,还可向其他脚店、酒户批发成酒。
您没见济得楼门首右边的铺面,堆放着好多酒桶么,之前极醉楼堆的更多。
脚店呢,则是指像我们这样没有自酿权的酒店。
即便装饰的再豪华,也要向官府的酒务或正店批发。”
“哦,经你这一说,娘便明白了,看来这酿酒的方子还要设法弄到手才是正理。”
那边娘俩又在合计下一步该如何打算,咱先按下不提。
单说半月时光转瞬即到,这日辰时,极醉楼前热闹非凡。
一条用多种植物花卉,按“辋(ǎng)川别业”四字巧妙搭建的门廊直通店内。
怀月与孙无择跟着静贞师太如约而至,后面簇拥着一大批闻信而来的食客。
无一不想见识一下这位佛门神厨后人的精湛厨艺。
进入店门,首先映入诸人眼帘的是一架巨大的沉香木屏风,上面透雕着一幅《辋川图》。
但见层峦叠嶂,气象雄浑,湖光山色旖旎秀丽。
更有轩榭亭台、楼阁桥梁等建筑,无一不彰显示出古雅之韵味。
雕工更是精致玲珑,叹为观止。屏风前摆有一座不断缓慢旋转的红木高台。
上有树状分支,伸出的枝丫上林林总总地陈列着北馔(huàn)、南珍、川饭三大菜系的一些经典佳肴。
如北馔羊头签、绣吹羊、羊蹄笋;川饭的插肉面、大燠(yu)面、大小抹肉淘等;
还有南食店的鱼兜子、蟹酿橙、水龙圆子、山海羹等。
更为令人惊诧的是,竟有一些从未见过的新鲜菜式。
端的是造型别致,搭配精良,色泽鲜亮,香飘四溢。
直看得众人垂涎欲滴,恨不得马上大快朵颐一番。
再看高台四周的边缘,是分别装在葫芦瓶、细颈瓶、壶形三足鼎、
刻花玻璃瓶、深蓝胆形瓶与直桶杯等玻璃器皿中的各类药酒。
旁边各立有一块小牌子,不但绘着此类草药之图样,
还写着此酒的功效与作用,人群中又是一阵窃窃私语声。
“想不到这洛家少爷还真有新奇点子,别家酒楼是歌妓迎客,仙姬唱曲。
此番阵仗倒是别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看这些药酒色如琥珀,每种层次深浅不一,先不管滋味如何,
单说这一个玻璃杯便可卖到两千贯,比同样大小的金杯皆要贵重,足见其财力非凡。”
静贞师太满意地微微颔首,绕过屏风,眼前又是另一番景致。
细看之下,竟是辋川别业的微缩景观。
但见轩榭楼阁掩映于青山碧水之间,一幢古朴端庄的别墅外,山岚云岫,曲溪蜿蜒。
几位儒冠羽衣的雅士正饮酒弈棋,一副萧然遗世之态尽现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