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别说,你这性子倒是与我相和。
我等为人臣者理当危言危行,绝不与那些逊言逊行、曲意逢迎之辈同流合污。”
“晚生也认为倘有益于朝廷社稷之事,必当秉公直言,虽有杀剐存亡之祸也在所不惜。
如此方算为官之道,不负圣恩。”
“说起秉公直言,你那丈人胥偃还因本官对妇人阿朱触犯法律,做出轻判之事弹劾过。
言说本官‘立异不循法’,不知对此你如何看待”
欧阳修望着范仲淹有些试探的目光,直言道:
“下官正是从岳父弹章中看到了大人过人之魄力、卓越之才干、爱民之慈悯。
遂早已暗中引为知己。不然今日也断不会贸然来见了。”
“原来如此,甚好,甚好。”
“老、老哥与欧大人皆胸襟开阔,心系社稷之人。
更有慷慨兼济天下之抱负,实乃朝廷之幸,百姓之福。
然前方荆棘密布,怕、怕是行路艰难啊!”
洛怀川有幸见证这一对忘年挚友相会的一面,想起之后的景佑党争,二人皆因受牵连而相继被贬,心中顿时涌起无限感慨,随口言道。
有道是说者无意,闻者有心。欧阳修见他年纪轻轻便与府尹大人称兄道弟,想来必有过人之处。
又闻其话里有话,不免问道:
“莫非阁下便是白矾楼的少掌柜,唤做洛怀川的么”
“然、然也,但不知欧大人如何一眼便认出在下身份的”
“我虽回到京城不久,却在曲苑勾栏、瓦子听过你与这白矾楼珍珠小姐之间缱绻缠绵的佳话。
更有洛家孟瑾姑娘与风流才子张先、柳永之间的爱恨纠葛,只恨无缘相识罢了。”
洛怀川望着欧阳修棱角分明的面庞,微微笑了笑道:
“坊、坊间传言不足采信,珍珠姑娘乃是我的恩姐。
我二人之间唯有姐弟情谊,又、又哪里来的缱绻缠绵
至、至于小姑孟瑾,虽与张先和离,毕竟也曾彼此真心相付过。
现如今她与七哥双宿双栖,也算鸾凤和鸣,更谈、谈不上纠葛二字。
世、世间之人便爱这样捕风捉影,且随他去好了。”
一番话说得欧阳修连连点头称是,一旁的范仲淹见状,端起酒杯道:
“宣德郎怕是不知道本官的这位贤弟还有一个绰号,唤做‘神棍小邵雍’。
乃共城邵雍之高足,不知此人你可否见过”
欧阳修摇摇头道:
“虽无缘相见,却有耳闻。此人筑茅庐与百源山上,苦心钻研先天易学。
冬不炉,夏不扇。说竟能达到窥测天机之境界。
据说他曾预言黄河经频繁大徙后,河道将南移,分别进入泗水及济水故道,而形成新的南、北两派。
当时世人皆以为其危言耸听,故而并未引起朝廷重视。
果然,前岁黄河在澶州横陇埽决口,一夜之间淹了良田万顷,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呐。”
范仲淹闻此也是感慨万千道:
“对于水患之害本官可是深有体会,我在苏州治水时,曾遭人诋毁,欲将我迁知明州。
若非两浙路转运使上书朝廷,言说我治水有方,恳请朝廷将我继续留任。
怕是难以疏浚五河,引太湖之水入海呀。”
“此、此番为了洛家之事又得罪了吕相,老哥以后的日子怕是更要越发艰难了。”
洛怀川不无感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