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多年未修,窗户若有些老旧挡不住风,想来也是正常的吧?”
枳实愣了一愣,很快便反应过来,笑意盈盈地点头道马上让人去办。
而顾家这一头,却悄无声息地安静了下来。
当天顾重楼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地被抬回去,顾家主母张氏便拎了棍子带上家伙就要找陶家拼命,好不容易被顾山青拉住,还瘫在地上哭闹了半天,大骂顾家无用,让自己的儿子受如此奇耻大辱。
看着眼睛肿的都睁不开的儿子,顾山青心中怎能不疼呢?
但这件事情,也的确是顾家理亏在先,他若是纵了夫人闯到陶家去,最终吃亏的也还是他们。
顾重楼这幅模样被抬回家中,躺在床上除了直哼哼半句话说不出来,想要在他嘴里问出个子丑寅卯是不可能的了。
于是顾山青让家丁把儿子的贴身小厮给拖了过来,压在院子里狠狠打了二十几个板子,这才知道前几日自己的妹妹顾氏托人给儿子传了话,让他今夜无论如何要去陶府一趟。
至于为何深夜前往陶家,顾重楼摆了摆手,不用细问,他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顾家与陶家都是上一辈从外乡来到祥溪县行商安家的商贩。
陶涌金与顾山青的父亲年纪相仿,做的又都是跑街串巷的营生,时间长了二人自是相识,时不时地还会约在东巷的馄饨摊上一起吃碗热乎乎的馄饨面。
关系最好的时候,两家为了节省银钱,共同租住在响水巷中的一个小院子里。
两家门对着门不设围墙,今日陶家做了馒头给顾家送两个,明日陶家包了包子也绝少不了顾家孩子的那一口。
正是因为发迹前的这番情意,顾小眉与陶家儿子陶长泽还在襁褓时便被定了娃娃亲。
只是这天涯比邻的情谊,却在某一年的冬天终断在半吊钱面前。
那一日陶涌金受了风寒,实在起不来床只能卧床休息。
顾家老太爷出门前过来张瞧了两眼,又说自家婆娘今日要去王员外家里赶些花样子,所以家中两个孩子便托了顾家照顾。
邻里之间互相帮衬照看个孩子,本也是正常的事情。
只是那一日顾家老太太一回来,便发疯似的尖叫,说是悬在梁上箩筐里的半吊钱不见了!
半吊子钱--对于当时的陶顾两家来说,那可是半个月的生计。
顾老太太也不顾什么邻里情分了,瘫坐在院子当中一把鼻涕一把泪,字字句句都是指着陶涌金偷了这半吊钱。
的确,那一日留在院中的只有卧病在床的陶涌金和顾家的两个孩子。
陶涌金虽是爱钱,但没做过的事情安在自己头上,又岂能受这种憋屈?
于是强起了身子冲到院子里便与顾家老太太吵了起来。
顾家老太太气盛却是无理,几句之后除了骂爹骂娘便骂不出新的词了。
于是一不做二不休像头母牛一般往陶涌金胸口撞了过去,陶涌金却早有防备,伸手一推,顾家老太太的头便撞到了院中的石磨上。
恰巧此时,顾家老太爷扛着扁担走进了院子里。一见自家婆娘头破血流,二话不问抄起扁担便向陶涌金脸上砸去……
第二日天没亮,顾家便搬出了响水巷的小宅院;租期一到,陶家也搬了出来,至此一西一南,两家再无往来。
直到很久以后,顾家老太爷躺在床上只剩最后一口气,顾小眉才声泪俱下地告诉父亲--
那半吊钱其实是自己偷了,请了巷子里所有的孩子吃糖人。
顾家老太爷拼尽力抬起手,想要狠狠再打女儿一巴掌,最后却是在半空中划了道弧线,无力地指着顾小眉说道:
“与陶家的婚事不能断,你……你给我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