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热闹了一夜的清水镇此刻才刚刚睡去,四处都是欢庆之后残留的印记,家家户户点的花灯里面的蜡烛也已经燃尽,只剩下姿态不同的蜿蜒曲折的蜡泪,昨夜清水河载满的花灯也早已飘远,只有些半路运气不好被卡住的还在河的两边偃旗息鼓。
“吱呀——”桑晚的门被开了一个小缝,门下面探出一直满是泥泞的绿色绣鞋,上面露出一双滴溜溜的警觉的杏眼。
“彭——”另一扇门被潇洒地推开来,罗祁神清气爽风度翩翩地踏了进去,叶莞一个踉跄也跟着栽了进了堂上。
叶莞把身后的盛满了桑葚的大竹筐往堂上一放,一拍桌子:“喂!你不会轻点啊你!你这样把他们都吵起来了!玉娘一定可担心我了,我都没给她说……”叶莞指着罗祁的鼻子,目露凶光。
罗祁轻轻合了折扇,走近叶莞,笑得温柔可亲,用扇柄抵着叶莞指着自己的手指,慢慢往旁边推开,轻声说:“嘘——你声音这么大——他们都能听见呢——”语气出奇的暧昧,吐气如丝,听得叶莞头皮发麻。
叶莞感觉脊梁后面窜出来一阵一阵地寒意,忍不住把脖子缩起来,不看他,径自往后院走,不自然地抖抖肩,边走边说:“看你鞋底的泥……还以为自己很潇洒……睡了睡了……”脚步如飞,生怕罗祁再过来跟自己说些什么。
正走过阿财门前,叶莞突然心血来潮想使使坏,走上前去“咚咚咚”擂门三下,冲着里面捏着鼻子大叫道:“臭阿财——起床给老娘干活去——”喊了之后自己扶着门笑得前仰后合,听见里面好像传出了动静,叶莞脚下生风,飞也似得跑回了自己的房中,得意地拿了搭在门口的手帕,擦拭着脸上的灰尘,衣服也顾不得脱,把鞋子一脚踢飞就钻进了被窝,也是真的累了,一路上罗祁想帮她背桑葚都没同意,硬是自己溜溜地跟在后面给背回来了,现在腰酸背痛的,累的不行,刚钻进被窝没一会儿就传出了均匀的呼吸声了。
罗祁看着叶莞兴冲冲地回屋睡去了,笑得无可奈何,自己给自己倒上了一杯清酒,在堂上自在的品着,突然罗祁就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似得,杯中酒还没饮尽,一个起身就往外走去,只剩下桌上孤零零地酒盏,里面的酒因为刚刚被急速地搁下,还轻轻起伏着。
此刻,可怜的阿财经过叶莞的魔音洗礼后,正揉着眼睛无精打采地移着步子向前,刚走到堂前就看到桌子上放着的酒盏,阿财好像瞬间来了精神,凑上前来一看,将杯中酒往地上一泼,把酒盏收好,眼神看着空酒盏看了半天,若有所思地样子。
翠云山上,早早的就有虔诚的百姓拿着香火在山路了,都是准备上翠云寺祭拜佛祖,求得平安,只见路上有一个白色的身影在山路的最上面飞速的移动着,刚刚到山门处,轻盈的落下,走到守门的小师傅面前,恭敬地竖起手掌一颔首:“阿弥陀佛——”同时笑得别有深意。
小师傅也恭敬地颔首,回答道:“阿弥陀佛——施主请跟我来吧——刘施主已等候多时——”说罢,一回身走在前方,目不斜视。
罗祁把扇子一摇开,优雅地跟在后面,风度翩翩。
翠云寺一直以来香火旺盛,庙宇修建的规模很大,且寺内花草摆设都玲珑有致,奇树穿插其中,罗祁一路上欣赏着这些花花草草,就像欣赏自家的别院一样。
“公子,到了。”小师傅带着罗祁在一间并不特殊的禅房外停下,回身又竖起手掌敬了一礼,“阿弥陀佛——”
“谢谢师傅。”罗祁合起折扇,上面写了一幅墨色山水画,也敬了一礼,“阿弥陀佛——”小师傅转身告辞。
罗祁缓步上前,在房门口站定,心绪复杂难明,手举起来又轻轻落下,没有去敲这房门。
“祁,是你吗,进来吧。”里面传出一声温雅如玉地男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