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是铅色的,一片混沌之下,这片压抑着的土地中,呼进去的空气都成了泥沙。
溯风如刀,刮的人脸生疼,处处透着肃杀诡异的气息。
被这样的环境说影响,恍惚间,空气间似乎还蕴藏着无数幽怨的叹息,痛苦的。
一只手,忽然从满是泥沙的土中伸了出来,那只手上一丝肌肉也没有,只有森白森白的骨头。那是由怨气化成的骷髅,忽然一阵狂风吹过,那只手咔嚓一声,在空中断成数截,朝着远处飘散开去,岁月已经让它再也承受不起任何的外力。
在这里嘶吼的灵魂啊,何时,你的怒火,由谁来平息?
风更猛烈了,在空中犹如一张张狰狞的笑脸,惨笑中,又在空中诡异得扭曲着然后又化一空,消失前,还发出一声声尖利的惨啸声。
侯旭易漂浮在空中,皱眉避开一个迎面扑来的冤魂,只觉得这里怨气冲天,隐约间还有一种金戈铁马的异样感觉。
背后风声顿起,侯旭易往一旁一闪,只见一根骨箭擦着他的脸部窜上天际。
侯旭易定睛望去,只见一只骷髅拿着带有斑斑锈迹的铁弓,颤抖着举起弓,朝着天上的侯旭易瞄准过去。
侯旭易瞪了那骷髅一眼,只见两道剑气从目光处汇集,惊鸿般穿透那骷髅的脑壳。
什么东西,居然敢在我面前玩箭!若是我有弓箭在手,便是这天上的日头,也……侯旭易心头冷哼了一声,紧接着却愣住了。
莫非自己以前,是个弓箭的行家?
便是行家,也不见得能将这天上的日头如何了!难道是见了那后羿雕像之后,自己也有些感染了么?
骷髅的额头上莫名多了两个洞,却依旧没有倒下,空洞的目光中跳跃着几朵血红的光芒,然后又是一箭!
侯旭易这才意识到这个骷髅并不是活人,而是早先在战场上死亡的战士化成的死物。
悄然叹了一口气,侯旭易,在虚空处虚划一符,然后朝着骷髅一指,只见骷髅痛苦得起来,眼眼中原本若隐若现的红光忽得亮起,然后蓦得又暗了下来,骨头似乎失去了支持固定一般,在空中分截散落下来。
侯旭易朝远处望去,铅色的云下,一座山峰巍峨耸立,山壁似刀,透着一股难言的威压,山峰入云,几乎将世界割成了两半。
云气缭绕间,死意逼人,叫人呼吸不得!
就是这里?
侯旭易缓缓降下了身子,目光如炬,朝着四周望了一圈,终于在几个拿着绣刀的骷髅面前发现了一个黑洞洞的入口。
侯旭易轻跨一步,一步,便过百米。
几个骷髅见侯旭易,嘎吱嘎吱得跑过去,举起绣刀就要往下砍,侯旭易顺手抓住骷髅的头用力往上一提,骷髅在空中扑腾了几下,空洞的眼眶中红光迸起,嗤嗤响了几下,然后缓缓举起绣刀,却发现,自己的身体竟被一团炽烈的火焰所包围。
侯旭易顺手一甩,两具骷髅化作一团白焰朝后面摔去,撞到了其他骷髅,火焰就象是碰到了上好的柴火一般,又将后面的骷髅化作了白光。
侯旭易吸了一口气,等他吐这口气时四周除了他之外,已经没有一具能站立的物体了。
朝四周看了一眼,侯旭易忽然叹了一声,转身朝洞内走去。
洞内的墙壁光滑无比,如果仔细看,还可以在墙壁上发现不少奇怪的纹路,绝对不是天然形成的。
洞内阴气冲天,阴厉的气息有若无数牛毛般的小针,虽然不痛,却也能让人难受半天。
向前走了好一段时间,侯旭易警兆突起,脚下的地板发出“咚咚”的声音,底下竟不是空心的!
侯旭易蓦得一顿地面,身形猛然停在了空中。
同时,他脚下的地面忽然下陷成一个大坑,地底的利刺散发出森寒光芒。
侯旭易暗暗心惊,若不是自己会飞,这条命只怕就交代在这了!
刚想到这,一旁的墙壁上立刻打开无数细洞。飞蝗一般的利箭疯狂得从洞中窜了出来。
一道白光在空中洒落,白光渐亮,化做一朵金色葵花在空中绽放,数不清的光芒四溢开来,犹若天女散花一般将他包围。
那一指大小的利箭竟也蕴着千钧之力!特制的箭头上更是带着穿破真气的特殊属性。但金光岂同泛泛?无数来势惊人的利箭射在金光之上。
以它的力道来判定,至少能射穿一寸厚的钢板,可偏偏却是无法射穿侯旭易那薄如蝉翼的一层金莲的守护。
侯旭易哼了一声,双足悬在空中倏然转了一圈,手在虚空中划出数个大圈,然后一声沉喝,只见那金莲的光芒如同水制一般流淌起来牵引得利箭对掉了一个方向,以更加恐怖的力量回射回去。
“咚咚!”利箭射在墙壁上,居然连根没了进去,着实叫人骇然。
这利箭的数量也的确多,转眼之间,就把墙壁射了个千疮百孔,微弱的木器断裂声响起,侯旭易喘了口气,这利箭,终于射完了。
虽然说他不会对自己造成什么实质性损伤,但这里天地元气稀薄,力量少了一分便难补回来。
侯旭易嫌麻烦,干脆双足离地一寸,漂浮着朝前移动。
这下子果然没了陷阱的妨碍。侯旭易的得意并没有维持多久,没飘几步,忽然表情一僵,一道看不见的丝线突然勾住了自己的脚。
刚刚意识到不对,顶上风声陡起,侯旭易狂吸一口气,竟是整个山壁下陷下来!他伸出一只手用力往上一顶。
然后身若流光,向前纵出数丈,这才缓过劲来,不过环境并不让他缓过劲来,天上莫名生出不少牛毛一般的小针,暴雨梨花般直射过去。
侯旭易深吸一口气,用一道白光凝出,死死得将自己护住。
金针一触到白光,白光竟簌簌抖动起来,这牛毛般的细针,未必竟不比那短箭小多少!
侯旭易暗道大意,急忙将真元加大,白光大现,白光中透出一股金色,紧接着金光大涨,转眼之间,就凝做一朵金色的葵花!
葵花向日,是名向日葵。
半晌之后,金葵的光芒稍稍隐却,骤然绽出青色的光芒。
青光的威力非同小可,在青光下,无数的细针有若阳春白雪一般在空中就被溶解成铁水,然后蒸发一空,侯旭易双手虚结一印,然后朝外一张,只见青光陡然一长,如同开了花一般娇艳美丽。
细针依旧不断,侯旭易猛得将一掌印在了墙壁上,肉眼难见的青色波动涤荡开去,墙壁后面咯嚓几声响,那细针,竟这么停了下来!
侯旭易散去青光,然后躬身拾起一根细针仔细查看起来,这细针大约一指多长,却比绣花针还细,在侯旭易的目光下,隐约还有一泓旺蓝的光芒涌现,侯旭易一怔,再看自己的手时发现指间一丝黑气朝上蔓延开来。
呆了呆之后,侯旭易暗道不妙,知道自己中了毒,只是没想到这针上的毒竟到这样的程度,急忙将针甩掉,运功逼毒!
好半晌,一丝漆黑如墨的毒液才从指间泻出。
侯旭易暗忖:还是太过大意了,看来我还的再小心点才是!
习惯性的抬头望望天,却发现此刻已经深入墓室,如何能看见天?
可虽然不见天,墓室之内依旧明亮如昼,就连空气都不显气闷,依旧无比通畅。
侯旭易好奇得打量了四下一番,还是没找到光源——这光,就如同是凭空生出来的一般。
这完全违反逻辑的事情就这么明明白白得暴露在了侯旭易的眼前。他长吸一口气,然后朝前走去。
因为怕了这恐怖的陷阱,侯旭易几乎是走几步就把四周的环境观察一番。一条甬道走到了尽头,是一个巨大的石室,侯旭易朝石室的后面望去,不由一阵头疼,原来石室的后面竟是三个洞口的入口!
这地下墓室竟也复杂到了这样的程度!侯旭易不由得好奇起来。
犹豫了一下,因为道家用于占卜的法器都破得一干二净,双手在空中拈了个发诀,侯旭易低声喝道,“疾!”
同时,一道如同实质一般的金色剑芒在空中打了个转,落到地上时,剑尖所指,赫然是侯旭易进来的入口!
侯旭易一阵恼怒,挥手将那剑气化做齑粉,然后又招来一道,拈了仙诀,低喝,“疾!”
这一道剑气在空中滴溜溜得狂转起来,如同一个金色的陀螺一般,侯旭易眉头一皱,再一次低喝道,“疾!”剑气蓦地停住,然后剑尖朝着地面坠去。竟连根没进了地面。
侯旭易瞪大了眼睛,“靠!”怒骂一声之后,干脆胡乱选个方向走进去。
渐渐得,在空气中所布置的光芒越来越黯,就连空气都似乎凝滞起来,每吸一口都叫人觉得困难。
侯旭易暗骂晦气,果然不出所料这条甬道的尽头是一面墙壁。怒极之下,侯旭易运起真元,然后猛得朝墙挥去一掌,亿万光芒汇成一点,这一掌岂同泛泛?
轰然巨响中,那墙壁的后面竟是空的,它如同纸扎的一般,被侯旭易一掌硬了个对穿。
万道光芒铺面洒来,让这黯淡的甬道明亮起来,竟让侯旭易有了一种不真实的错觉。
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侯旭易大喜,跨步走进了新的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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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孤寂得望着房间的墙壁,它显得深沉,稳重,又肃穆。
两天多没有进食,使少女显得有些单薄瘦小。她有着一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一头乌黑如墨的飘逸长发,一袭鹅黄色的连衣裙配合着她那恬静的气质,显得美丽迷人。
一只鹦鹉从门口飞了过来,那只鹦鹉通体雪白,头顶还有一点赤红的痕迹。
虽然只是一只鹦鹉,可眼中所流露出来,分明是人类才有的狡猾。
它扑腾扑腾得飞到晨曦的肩膀上,“在想什么呢?”
晨曦幽幽叹了口气,用一根细长的玉指拨了拨鹦鹉雪白的羽毛,“我在想……在我死前,还有没有机会看到……”
她蓦得停住了要说的话,然后把目光重新落到墙壁上。
它一如既往得沉默着。
鹦鹉嗤笑几声,道,“何必这样作践自己呢……他怎么会来?”
晨曦愣愣得出了神,呢喃道,“是啊……他怎么会来……他怎么能来?”她苦笑几声,“现在它吸收了古战场的怨力,他有如何斗得过!”
鹦鹉罕见得沉默了会。
晨曦续道,“不过我有预感,他一定会来的,甚至现在……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鹦鹉一惊,又扑腾起翅膀,“你怎么会知道?”
晨曦没有意识到鹦鹉的失态,怔怔地看着墙壁,似乎是在低喃一般,“我……有这样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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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旭易在一块墙壁面前伫立了良久,手中光芒隐起,然后蓦地挥出一剑!剑光遮天,剑芒破地,只听轰得一声巨想,眼前的墙壁如同豆腐一般被这恐怖的一剑从中间切成了两半。
沙石飞泻,洞内为之一亮。
侯旭易顿时傻了眼,此刻他所在的位置,居然是半山腰!一路上侯旭易遇墙拆墙,没想到这山内的空间终究有限,被他这么横来直往的一冲,自然就到了尽头。
侯旭易抬头看了看那颗久违了的太阳,“晦气!没想到这山那么小!”
几是刚刚被他所吸引的冤魂在空中凝集出半透明的身子,发出声声鬼哭一般的声音,朝着侯旭易冲去。
侯旭易冷笑几声,顺手挥了一道剑气让他们灰飞湮灭,然后转身走回山中。
“奇怪了,不是说要安抚古战场的怨气么?可这怨气之源,却如何都找不到。”
侯旭易学了个乖,微微闭上眼,放出元神,感受着周围的怨气。
怨气缓慢却稳定得推动着,一点点得朝着某一个方向汇聚,虽然速度极慢,可数量却是极大。
很难想象这巨大的山脉中,全部的怨气都聚集到一点会是如何恐怖的光景,侯旭易不禁皱了皱眉头,他能感受到一股极强的怨念在不断得酝酿,壮大,如同滚雪球一般越积越大。
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难道是恶灵那家伙?”侯旭易低声了一声。蹙紧的眉头舒展开来,“那么晨曦也一定跟他在一起吧!”
外边铅云密布,不时还有几道萤蓝的闪电划过,给这凄美单调的夜空凭添几分亮泽。
侯旭易认了个方向,然后从指间溢出一道剑光,朝地下一划,一时间,地面崩裂开一道巨大的口子,侯旭易纵身跃下。
在墓地深处的一个角落,恶灵此刻已与侯旭易完全不同,一对墨黑色的犄角从头顶向两边延伸向天。
一套铠甲将他的身体牢牢得护住,即便是脸,也在铠甲的层层保护中显得朦胧诡异。
两根尖刺从他的双肘朝外拉开,幽黑的光芒时隐时现,更加诡异的是他的背后,一张金属的翅膀尽力得伸展开来,翅膀已经不同与以前的骨翼,已经完全转化成了金属,两根巨大的金属主干上,由刀片替代了原本的羽毛。
开合间,密集的金属摩擦声磨得别人的耳朵一阵难受。
它如同是睡着了一般。无数的黑气从四面八方得朝他汇集。恶灵的惬意得闭上眼,似乎沐浴在初春的阳光中一般。
恍惚间,他的铠甲似乎又黑了不少。
他眼中精光毕现,定定得朝着一个方向望去。山壁也似乎感受到他的注视震动了一下。
“哧溜!”他的翅膀蓦得一收,又是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一道刺眼的剑光蓦地亮起,如同是夏日耀眼的烈芒,山壁,如同是豆腐一般被划出一个大圆。
一袭白衣恍人眼,一芒剑光破天地。
侯旭易跟恶灵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愣住。
他们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似乎过了一千年之久,无数记忆画面在两人的中间演化来开。
两人之见的距离,似乎伸手能触,又似乎相隔了一光年之久。时间成了累赘,距离仿佛成零。
空间,也如同禁锢了一般。
山壁倾泄下的碎石,突兀得静止在了空气中,再也没有落下一分。
良久,恶灵硕大的金属翅膀扇动了一下,他的嘴唇动了动,低声道,“你……来了。”
这似乎是他第一次说话,显得笨拙无比。
他的声音极轻,却稳稳当当得传到了侯旭易的耳朵中。
侯旭易表情复杂,点点了点,发出一声轻不可闻的,“嗯……”
时间恢复了它的流淌一般,悬在空中的石头一下子挣脱了无形的控制,一下子朝地下坠落。
“噼啪噼啪”的响声中,侯旭易跟恶灵依旧对视着,碎石如雨点一般从他们的视野中划落。
“你知道我要做什么的……”侯旭易淡淡道。
恶灵凝视着他的眼眸,摇了摇头,“我现在清醒了很多,也明白了很多……”
侯旭易一怔,脑海中蓦得跳出了一个书生的形象。
“嗯?”
恶灵道,“你知道么?原本我看世界,只是朦胧的一片,什么都是模糊的,我无法思考,无法判断,更无法去判别什么,我只有本能,知道什么是自己能做的,什么是自己不能做的。”
“但现在不同了……我能很清晰得看到你的身影,明白你穿的是白色的长衫。自然而然得判别出你用的是天剑……或者说,我重生了。”
侯旭易笑道,“不管如何,你都是我。”
恶灵微微一笑,包围着脸的铠甲莫名也跟着露出了一个笑容,“不仅我是你。同时,你也是我。我不信只有你才可以拥有全部的魂魄……至少,我也有了自主的意识。”
侯旭易愕然道,“你的意思是说,你想跟我争夺全部魂魄的意识?”
恶灵点点头,然后用挑衅的目光注视着侯旭易。
侯旭易呆楞了良久,仿佛想通了什么似的,点点头冷笑道,“那么,一战吧!”
两人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噌!”一声锐响,恶灵的翅膀首先动了起来,数不尽的刀片在锐响中对准了侯旭易,乌黑的刀片上没有一丝的光芒,只有一片深沉的黑暗。
“崩!”一道乌芒陡生,如闪电一般朝着侯旭易疾射而去。
侯旭易急忙将脸一侧。乌芒射到了他背后的墙壁上,赫然是一柄细小的刀片,刀片的尖端完全没入石壁之中,刀尾依旧颤动不止。
侯旭易伸出一只手,指尖泻下一泓剑光,剑光如同是透明的一般,澎湃的剑意却顺着剑光不住的散发出来。
恶灵也跟着伸出一只手,浓郁的黑气朝着他的手掌汇集起来,最后形成一把刀的形状,他稍稍用力,黑气为之一敛,最后形成了一把乌黑的怪刀。
刀的吞口是一只虎的形状,虎口紧咬着锋利的刀刃。
恶灵的速度自是极快,在一颤之后,有如残影一般消失在了原地。
侯旭易蓦得举起剑!
“呛!”一声长鸣骤然凑响,他手中的剑光就仿佛是实质一般,硬是将恶灵的虎头刀给挡了下来。
侯旭易朝天一望,目光在空中形成两道绝利的剑气,朝着恶灵狠狠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