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溪见徐爱蓉这副情状,知道她已明白自己大半意思,心头微微一静,倒是觉得少费不少口舌,只不过,她这般失望悲悯的样子,倒是有点过了。
她虽没准备,热热闹闹,一辈子一家人天长地久,合家欢腾,但也不至于不认她,彻底将她冷在一边。
怀中的水牧莲虽然年纪不大,但下意识已经察觉到气氛怪异,忍不住拽了拽她的衣角:"云溪姐姐,妈妈怎么了?"
"你妈妈只是一下子情绪起伏太大。"云溪低下身,轻轻抚了抚她的头,眼中不自觉地带出几分宠爱。这个孩子,一直粘着她,原本以为是因为眼缘,如今发现,大抵真的是血缘天生的羁绊。
徐爱蓉一听,赶紧收拾了下脸上表情,深怕在两个女儿面前做出什么不当的举止,勉强笑了笑,过了一会,才恢复了脸上的镇定:"来,一起进屋吧,我准备了茶点。"
云溪便牵着水牧莲,一起跟着徐爱蓉进房。
典型的庄园建筑,绿化做得极好,房中的摆设大多是有经年的积淀才能形成。暂不提客厅那柔软鲜艳无比的羊毛地毯,便是桌上随意放着的一盏灯具,都透出一份雍容雅致。
可见,此间房子的女主人,不仅品味一流,对生活的要求也高人一等。
佣人们都在外面,房间里便只有他们四人。一时间,空气中都透出一份怪异的僵持来。
"有好久没听你弹琴,哥哥带你到楼上弹琴,好不好?"Grantha不愿水牧莲听到后面她们的谈话,这本就是大人之间的事,于是哄着她,准备带她上楼。
小丫头也许是因为许久没见到云溪,听到哥哥的话,也没有答应,反而是恋恋不舍的巴巴望着云溪。见从来都对自己百依百顺的妈妈竟然也只是笑眯眯地摆摆手,顿时噘了噘嘴,但到底还是听话地搀着Grantha的手,上楼去了。
一时间,整个客厅,便只剩下云溪和徐爱蓉。
云溪抿了一口水,没有急着开口,而是微笑地看了看窗外隐约间透出的庭院一景。
之前,她便知道,徐爱蓉再嫁之后,过得很好,只是,没曾想过,自己之前觉得十分了不起的女人,竟然会是自己的亲身母亲。毕竟,这世上,还没有几个女人,当了皇室媳妇之后,那么想得开,愿意离婚的。光这一点,徐爱蓉的心性便不是一般女人可比。
"我≈hellip;。"云溪堪堪开了口,只不过刚说出一个字,徐爱蓉便一下子冲了过来,紧紧地攥紧她的手,眼泪唰地顺着脸颊流下,偏她使劲地咬着嘴唇,一声啜泣的声音都不肯露出。便是那般心心念念、疼惜惨淡地望着她,眼底像是洒在海面上的月光,碎成一片一片,沉甸甸的,让人连声音都不免轻上两分。
"你不要内疚。"云溪深深地看进她的眼底,良久,叹息一声,任徐爱蓉握紧她的手,就像是攥住最后一根浮萍一样,并未推开。"当年的事情,我不怪你。"丈夫花心在外,她不过是回乡一趟,谁知道会弄出那般的风波。Grantha当年亦小,少不更事,亲手将她弄丢了,这么多年来,这两人心里头背负的枷锁,她虽然并非当事人,却可以想象得到。
"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徐爱蓉哽咽地低着头,泪水从下颚的地方一路蜿蜒,最终,一滴一滴地落在她和云溪紧紧握在一处的手背上。时隔多年,她从未忘过,亦不愿忘,哪怕午夜梦回,总是似乎听到耳边有女童啼哭的声音,一遍遍,一圈圈,荡在耳边,漾起心中无尽的悔恨。
若不是当初她那般与丈夫置气,她本该对女儿多加看护,若不是她和丈夫势如水火,Grantha不会悄声将云溪带走,更不会因为丈夫手底下人赶来,就轻信外人。
她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作为一个母亲,她却没有给她最好的一切,而是将她弄丢了。这么多年了,她找了大半个世界,恨不得将目光所及的地方都掀个底朝天,偏偏一直杳无音讯。
最开始的时候,那种煎熬、难耐的日子,逼得她发疯,逼得她发狂。无止境地尖叫、吵架,甚至于最后的厮打,终于,她被自己委身嫁给的丈夫亲自送到医院,强制隔离"监控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