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溪优哉游哉地压着马路的时候,乔老却正在经历着他人生最后一个夜晚。
他大约死都想不到,他对云溪设计、甚至动手了那么多次,本该到了他临死关头,她应该痛打落水狗、开怀大笑,可现实却是,到头来,在她眼中,不过是看他一眼都嫌脏了眼。
落井下石?
不好意思,在她的眼里,他连这个资格都没有。
可惜,这些,对于身陷囹圄的人来说,却是半点都无法知晓了。
因为从法律上来说,处决死刑犯并不轻松。从六天前,他就知道,原审法院接到最高法院院长签发的死刑执行命令。他的判审绝无翻身可能。
时日无多。
大底,垂垂老矣的人最痛恨的便是这四个字,可是,当他知道的那一瞬,除了觉得命定的归属感,便只剩下苍凉。
怎么可能期盼家里的人会来上诉?怎么可能还有往日的好友出头斡旋?
往日权势又能如何?
峤子墨的眼皮子底下,冷家的压制之下,冷云溪收集的各路罪状面前,还有谁有那个资本为他说话?
春秋大梦永远抵不过现实残酷!
他,终究走到了这么一步。
曾以为,在法院里,说破冷云溪的身世,会是最后一场别开生面的报复,到头来,竟然对别人而言,不过是场闹剧。想他当初权势威赫,名震各方,如今,在她眼中不过一跳梁小丑,致死都无尊严。
乔老呆呆地盯着牢房的屋顶,两眼放空,整个人都像是泥人一尊,毫无生气。
门外巡视的狱警紧紧地盯他一眼,又徐徐地走开了。这已是今晚的第四轮巡视
一旦终审裁定下达,看守所就在管理上采取措施。先是调号(房),为他安置单独房间特别看守,其次,便是在临刑前一晚,由管教干部进号看守。原本为的是防止他们这类死刑犯自残、自杀或者伤害他人。如今嘛。
乔老僵硬地转了转眼珠,看了门口不远处一直站着的人。
那人一身漆黑,立在暗处,简直就能和黑色融为一体。脸上的五官不只是有意还是无意,竟被阴影笼住,看不清晰,却能让人感触到他刚毅的下颚微微收紧。
这人,出现得很突然,自己在这地方从未见过这人,可所有的狱警在目光对上这人的时候,都会自动移开,偶尔,还有人客客气气地打招呼。他曾以为这人是今晚进号的管教干部,但,这人的举止,却让他有种说不出的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