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雄争胜,败者逃之夭夭;胜者光荣,捉拿逃敌不得,非常郁闷。
无论如何,赌战得出了结果,双方停战,获得和平,为结束这场战争,出现一线曙光。
可惜的是,撒旦一伙没有达到他们的预定的目标,再次出手,挑起新的一轮大战。
那个羊眼天使,受撒旦指派,降落两军交战之地,装扮成一位勇士的形象,一位强有力的枪手,出现在东城挪丙族人的队列,寻觅着一个合适的代理人。
正是神箭手挪寅,他乃是拉麦的第十三个儿子,其它本事不说,唯独射箭的功夫出类拔萃,是众人公认的勇士,实质上是一位高贵、勇猛的斗士。
这个时候挪寅昂首挺立,四周拥围着一队队强壮的、携握盾牌的兵勇,随他进兵此地,来自水流湍急的大河沿岸。
羊眼天使找到他以后,就站在他的身边,用长了翅膀的话语,对他说道:“挪寅!你这拉麦的第十三个儿子,愿意听听我的说告吗?你要是有勇士的胆量,你就对敌人那一方的玛士撒木发射一枝飞箭,你将因此争得荣誉,博取感激,在全体东城人,尤其是在那个逃兵挪癸面前;若是让他亲眼看到嗜战的玛士撒木,被你的羽箭射倒,可悲地平躺在柴堆上,你便可先于他人,从他手中得取光荣的战利品。来吧,摆开架势,对着高贵的玛士撒木拉响弓弦,赶快!但是,别忘了对大能者祷告,告诉他,当你踏上故乡的土地,回到老家远东的时候,你将给他敬办一次隆重的牲祭,用头胎的羊羔。”
羊眼天使的话语夺走了挪寅的睿智。他马上拿出磨得溜滑的强弓,那强弓取自一头野山羊的权角,当那只岩羊从石壁上走下,他把一枝利箭送进了它的胸膛,那次,他身披伪装,藏身石壁,一箭扎入山羊的胸腔,打翻在岩面上。山羊头上的权角,长十六掌,一位能干的弓匠把它捆扎起来,将表面磨得精光透亮,安上金铸的弦环。
挪寅把弓的一角抵在地上,弯起弓架,上好弦线;有人把盾牌挡在前面,那些都是勇敢的伙伴,以防西城那些善战的兵勇们突然站起,在他放箭射击玛士撒木之前,向他扑来。
挪寅打开壶盖,拈出一枝羽翎,以前从未用过,那是一只致送痛苦的飞箭。
他动作迅速,把致命的羽箭搭上弓弦,对那位大能者作过祈祷,答应当他踏上故乡的土地,回到远东的故乡之时,将给他敬献一份丰厚的牲祭,头胎的羊羔。
祷告完毕,他运气开弓,紧捏着箭的糟口和牛筋做就的弓弦,弦线紧贴着胸口,铁的箭镞碰到了弓杆。
挪寅把兵器拉成了一个拱环,硕大的弯弓鸣叫呻喊,弦线高歌作响,羽箭顶着锋快的头镞飞射出去,挟着暴怒,呼啸着扑向前面的人群。
然而,保护玛士撒木的天使并没有忘记他,更没有忽略保护他的责任。
他此时正站在玛士撒木的旁边,为他提供战勇的福佑,替他挡开咬肉的箭头。
他挪开箭矢的落点,使之偏离他的皮肉,动作灵巧轻快,如同无痕的轻风,犹如一位撩赶苍蝇的母亲,替熟睡的孩儿排除干扰。
天使亲自出手,把羽箭导向金质的系带,带扣交合措连、胸甲的两个半片衔接重叠的部位。
那锋利无情的箭头捣进坚固的带结,穿透精工编织的条层,破开做工精美的胸甲,直逼系在里层的甲片,那是壮士身上最重要的护甲,用以保护身体和挡住枪矛的冲击,无奈飞矢余劲尤健,连它一起捅穿。
箭头长驱直入,挑开这位壮士的皮肉,玛士撒木的身体放出浓黑的、喷流涌注的热血。
如同一位手工娴熟的妇女,用鲜红的颜料涂漆象牙,制作驭马的颊片,尽管许多驭手为之垂涎欲滴,它却静静地躺在里屋,作为王者的佳宝,受到双重的珍爱,既是马的饰物,又能为驭者增添荣光。
玛士撒木身负箭伤,鲜血浸染了他强健的大腿,他的小腿和线条分明的踝骨。
看着浓黑的热血从玛士撒木的伤口里涌冒出来,西城的最高统领挪戊心里害怕,全身颤嗦,嗜战的玛士撒木自己亦吃惊不小,吓得混身发抖;不过,当他眼见绑条和倒勾都在伤口外面时,失去的勇气复又回返他的心头。
强有力的挪戊悲声哭诉,握着玛士撒木的手;伙伴们围聚一旁,呜咽抽泣。
挪戊哭道:“亲爱的兄弟,我所封证的誓约给你带来了死亡,让你孤身一人,奋战在我们眼前,面对东城众多兵壮;现在,那些可恶背信的东城人已把你射倒,践踏了我们的誓约!然而,我们的誓言不是儿戏,羔羊的热血不会白流,泼出去的不掺水的奠酒会有报应,紧握的右手不是虚设的仪酬!倘若那些大能者我们祭祀的对象高高在上的主导者即失不及时马上了结此事,日后也会严惩不贷;逾规越矩者将付出惨重的代价,用他们自己的头颅,还有他们的妻子和孩童;我心里明白,我的灵魂知道,这一天必将到来;那时,东城所有的人将被扫灭,连同挪丙和他族里那些手握粗长的木杆枪矛的兵壮!老大撒旦,端坐在天上的房居,高高的王庭,将亲自挥动责惩的旗幡,在他们头顶,出于对这场欺诈的义愤。这一切终将发生,不可避免。然而,我将为你承受巨大的悲痛,墨奈劳斯,倘若你撒手人寰,中止他们命运限定的人生!我将带着耻辱,回到干旱的阿耳戈斯,因为阿开亚兵勇马上即会生发思乡的幽情,而我们,为此,将不得不把海伦归还给挪丙,为他们增光;至于你,西乃山下的泥土将蚀烂你的骸骨,因为你已死在这里,撇下远征的功业,未尽的战斗!将来的某个时日某个东部大城的小子会高兴地跳上你玛士撒木的坟冢,趾高气扬地吹喊:‘但愿挪戊以此种方式对所有的敌人发泄暴怒——像这次一样,徒劳无益地统兵至此,而后劳师还家,回到他所热爱的故乡,海船里空空如也,撇下了勇敢的玛士撒木。’此人会这般胡言,气得我恨不能裂地藏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