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婉君顺着声音抬头望去,愣了。
李治从拐弯处缓步走出来,见到元宝身前的人,也愣在了原地。
他们似乎很久没见了。李治在心里默默感叹道。不过,现在的他们,不是那种见面就能打招呼的关系了。
唐婉君首先回过神来,她恭敬地行礼,“参见皇上。”
李治沉声道:“平身。”
随之而来的是,令在场三个人都不自在的尴尬的沉默。
元宝在心里暗暗叫苦,这里是御花园,人来人往的,三个人一直杵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他只好硬着头皮,向皇帝请示:“陛下,您看是不是要往椒房殿了?”
李治松了一口气,不过脸上却不显:“嗯。”
唐婉君避让在一侧,低着头,说道:“恭送皇上。”
待李治走出四五步外后,唐婉君突然往前疾走两大步,“皇上请留步。可否听奴婢说几句话?”
李治停了下来,思考了一会,侧着脸道:“罢了,唐医女平日在典医监表现不俗,朕看在你勤勉的份上,准了。”
这番场面话,落在唐婉君的耳里总觉得怪怪的。不过李治没有给她迟疑的时间,他拐了个弯走到几米外的凉亭处。
元宝早已快一步上前打点,待李治坐定后,机灵地退到了凉亭外。
唐婉君站在凉亭的入口处,先是福了福身,道:“谢皇上。”
李治见唐婉君有些拘束,心里的唏嘘更甚了。以前的他们,哪曾如眼前这般,惺惺作态。
“皇上,奴婢斗胆问皇上,为何要下旨让武昭仁调查连平儿一事?”唐婉君没有拐弯,直截了当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到底还留着从前的情谊,李治并不习惯眼前这般君臣的谈话姿态,他先让唐婉君坐下,才回答她的问题。
“皇后身体不适,后宫内有才干者,武昭仁可以说算一个。”李治避重就轻道。
唐婉君并不满意这个回答:“奴婢以为,这调查的人,奴婢更为合适。”
李治反问:“为何武昭仁不合适呢?”
唐婉君被问住了,她总不可能回答说因为武昭有可能是凶手吧。她只好含糊道:“武昭仁娘娘虽有才干,却身份敏感。奴婢是怕把她推到风口浪尖,会对她不利。”
换做几天前,李治或许会以为唐婉君这话是在敷衍,而如今他却觉得唐婉君和武昭之间还留有以前的情谊。
李治明白唐婉君想亲手为钟离桑菁讨公道的心,但是如果由她来调查,无论是朝廷还是后宫都会觉得,钟离桑菁的死有蹊跷,说不定引发新一轮的口舌之争,甚至会对唐婉君的安全造成威胁。而武昭已然是他后宫之人,由她出面插手后宫事务,合情合理,对于钟离桑菁的死,大家最多是怀疑,却不会拿到台面上说。
唐婉君见李治一直在沉默,以为他误解了自己的话,不由得有些急了,“皇上,武昭仁娘娘并不是——”
李治抬手阻止了她。“圣旨已下,唐医女不必多言了。虽然你我有旧日之谊,我作为一国之君,也是不能偏私的,断没有朝令夕改的道理。”他朝凉亭外的元宝望去,“皇后还在椒房殿等朕,唐医女你忙去吧。”
元宝时刻留意着凉亭内的动静,李治刚起身,他就连忙进来服侍。见唐婉君还想说话,不由得落后一步低声劝道:“唐医女,凡事过犹不及。”
唐婉君表情一黯,立在原地,目送李治离开。
岂不知她这一看,落在有心人的眼里,便是幽怨。
在皇帝去到椒房殿前,皇后就知道了凉亭内发生的一切。她有些不喜,“这唐婉君到底要干什么?难道她也想进这拥挤的后宫不成?”
紫霞扶着皇后坐起来,理着凤袍道:“若是她真的进了后宫,该着急的也不是咱们椒房殿。”她指了指漪澜殿的方向,“说不定那位更急呢,毕竟自诩是皇上心尖尖。”
王霓裳嗔怪地看了紫霞一眼,捂着嘴笑了起来。“你这张嘴,真是大胆!居然妄议后妃!”
紫霞做求饶状,极大地取悦了王霓裳。
王霓裳拢了拢鬓间的朱钗,笑得恣意:“我倒想皇上真的弄个心尖尖进来,让后宫里的女人都死心。”自从知道自己不能生之后,她对皇帝就歇了心思。如今只盼着一切顺利,“生”个皇子扶上位,待她把位置坐稳后,任旁人再作妖,也越不过她去。
宫人来报,王霓裳和紫霞交换了一个眼神。紫霞连忙给皇后检查脸色、服饰有没有异常,而王霓裳则扬起一抹为人母的微笑。
为了演得更逼真,王霓裳专门花了时间和精力去练所谓的“慈母脸”,现在看来,效果不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