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长安听到了这话,回到了桌子旁。
那孩子说了这一番话似乎也是耗尽了所有的力气,他深吸了几口气,往日里对待平民小孩的不耐烦和嚣张跋扈全然消失不见,剩下的便只有面对徐长安的谦卑和谨慎。
这叫鹿儿的孩子便是这样,他没有儒家、佛家悲天悯人的心肠,但他却知道对什么身份的人用什么身份的态度。
这一点,也是在婢女送东西过来的时候,徐长安发现的。
虽然说这种性格的人徐长安不是很喜欢,但也总比轩辕仁德那种善妒之人好得多。
更何况,楼兰如今这种情况,就算是圣人来了也感化不了他们。唯一有希望的,便是有一个具有枭雄之姿的人出现,扫平内部,软硬兼施,方能扭转这楼兰的局面。
徐长安深深的看了一眼这叫“鹿儿”的孩子,这一眼,便让王后希卜紧张了起来。
她急忙把自己的儿子护在了身后,自个儿的孩子自个儿自然知道,他虽然有些暴戾,可那又如何了,他始终是自己的孩子。
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不是修炼到最高境界,而是身上那一种叫做责任的东西。
父母与孩子、先生与学生、夫与妻、臣与君、君与江山,便都是这样。任何人都不能忽视这些关系中所携带的责任和力量。
女本柔弱,为母则刚。
此时的徐长安看着这个孩子,希卜虽然知道自己不一定是徐长安的对手,也惹不起徐长安身后的背景,但若是徐长安要伤害她的孩子,那她也顾不得那么多。
她的一双眸子闪出了紫色的光芒,那紫色的光芒中充满了诱惑与危险。
在圣朝,不管是凡俗还是修行界,这金色和紫色便都是极为尊贵的颜色。凡俗穿衣服服饰,这两种颜色的衣服不能随意穿;在修行界,功法和技法打出为紫色与金色的,身后的背景都不凡。
徐长安移开了看向那孩子的目光,颇为好奇的看了一眼这希卜的眸子,随后笑了笑,希卜也松了一口气。
随后,他们聊了很久,徐长安的表情由凝重变成了轻松,最终点了点头。
但几人都没有注意到,一个皮肤黝黑的小婢女看到这一幕之后,画了一张纸条,扔出了这个院子,随后这纸条无故失踪。但它最后的归宿,却是在另一个院子内。
客栈,马三抱着一堆罐子回来了。
他来回跑了好几次,才把众多兄弟们的骨灰给拿了回来。
回来后的他找了一个背篓,将这几十个罐子放在了背篓里,然后这才走出了房间。
他找到了原本这客栈主人与小厮的尸体,将他们的尸体都扔到了一旁。
在这地儿,死了几个人,只要身份不是十分显赫,没有人会在意,也没有所谓的律法来管制。
所谓的国家,所谓的国王,在圣朝的眼中,不过就是一个比较大一点的地主而已。
这也是为什么圣朝一直没有把楼兰放在眼里的缘故。
这一切,常墨澈自然知道。
他没有出手帮忙,也没有出口询问。因为他知道,此时的马三,最不需要的便是无关痛痒的询问。他现在需要的,只是安静。
常墨澈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女孩子,淡淡的说道:“你看,死亡在这儿多容易。短短的时间,几十条人命便没了。”
那女孩肩头动了动,没有说话。
而在城外的不远处,有一个小小的茅草屋,茅草屋旁边有一个草棚。
茅草屋是一个小小的酒家,说是酒家,但这儿卖得最好的是水。但凡要从楼兰城出去的,不管是去圣朝,还是去夜郎,都会经过这个小小的摊子。
虽然他的水卖得比酒还贵,虽然他这儿的小厮都不招呼顾客,都喜欢拿鼻孔看人,但进入这茅草屋的人还是络绎不绝。
穿着锦服的人进来,店里还有几个买酒水的,那几个小厮仍旧坐在了桌子旁,等到顾客决定好要什么酒或者要多少水,把钱放在桌子上了,这才懒洋洋的去拿东西。
穿着锦服的人进来看了一眼这店里,也不言语,直接便朝着对待客人不那么上心的小厮努了努嘴。
可这群小厮们并不在意,这种情况他们见得多了。
但这穿锦服的人也不恼,他走向了小厮,挨着小厮坐下。那小厮抬起眼来看了他一眼,颇为嫌弃的移了移身子。
这穿锦服的人从袖口里摸出了一个布包,随后小心翼翼掀开了这布包的一角,仿佛是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稀世珍宝来一般。
这布包掀开一角,映入眼帘的是一块木头,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木头。
可偏偏是这块平平无奇木头,让原本懒洋洋的小厮精神一震,立马精神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