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树随风摇摆,风一吹来,如同吹散了一团火,犹如星光一般的落叶散落在了两人身旁。
虽然知道这是在梦中,裂天还是低头看了看自己,他此时穿着一袭的金色长袍。而在他面前的是坐在了树下的父亲,父亲看起来并不苍老,浑身沐浴着金光,俊秀的脸上显得有些凝重。两鬓间有两缕长发垂了下来,在裂天梦中的帝俊,俨然已经有了几分全盛之时的神采。
他中食二指捏着一枚黑色棋子,皱着眉头看着面前的棋盘,迟迟不肯落下棋子。
裂天也不敢打扰自己的父亲,更不敢坐在父亲的对面,只是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看着如今身上全然没了颓然死气的父亲。
看着帝俊这深思熟虑的样子,也让裂天有些担忧了起来。在他的记忆中,父亲很少会如此为难。就算当初百圣伐天的时候,裂天也没见过如此模样的父亲。
良久之后,帝俊叹了一口气。
他手中捻着的那枚棋子最终还是没有放下来,化作了一道红色的光芒,犹如瓷器破碎般破裂开来,最终消散于风中。
裂天看着自己的父亲,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他倒不是不孝之人,更不会因为看到自己父亲愁眉不展而开心。他所开心的是,看到了自己父亲恢复到了年轻时候的神采。
年轻的帝俊,总是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天下万般事儿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值得依靠和信赖。
只要帝俊恢复往昔的神采,那么他便可以去做自己喜欢的事儿了,可以去扶柳镇和南海陪着已故的赵子琪和章若琪安安静静的共度余生。什么天下,什么天道,自有自己的父亲会去操心。
想到这儿,裂天便有些激动。
说实话,经历了那么多,他也累了。他正要开口询问,但话还来不及说出来,脸上的笑容便凝固了,方才跃动的心此时似乎被一把锤子又给重重的锤落谷底。
他的目光停留在了帝俊身后的扶桑树上,这扶桑树完好无损。
看到这一幕,裂天立马被从幻想中拉回了现实之内。他愣在原地,知道这一切都是梦,脸色顿时一变。
他的父亲也许能够恢复,帝俊对于他而言,总能做出一些他认为做不到的事儿来。但这扶桑树却没有给过他这种信任感和安全感,而且他也看过被徐长安劈开的扶桑树。
除非另外一个人也拥有混沌之力,把徐长安留在树上的混沌之力给吸收了,否则他们金乌一族的扶桑树再无愈合的可能性。
可这天下间,据他所知,只有徐长安一人修炼成了混沌之力。
看着面前完好无损的扶桑树,裂天眉眼低垂,脸上掩饰不住的失落。
他清楚,这是一场梦。
他的父亲没有恢复,他还要继续做着自己不喜欢做的事儿,也不能找到湛胥立马报仇。
“怎么,失望了?”帝俊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脸上勉强挤出了一抹笑容。
“没有。”裂天低声说道,但他的状态和语气却早已出卖了他。
帝俊叹了一口气,在这落叶如火,如星河散落的扶桑树下,他深邃的没目光看向了远方,似乎是在缅怀着什么。
“以前总觉得年不年轻无所谓,但到了现在,这才明白青春是一生中最美的时刻。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呐!也不知道,我帝俊还能不能真正的恢复到年轻时的模样。”
裂天听得这话,心里有些难受。
“行了,扯远了。这一次让你前来,是准备让你进行下一步的计划了。现在徐长安已经苏醒,若是我所料不错,他恐怕都快领悟出轮回之力了。他若是掌控了轮回,哪怕是全盛时期的我,也不会是他的对手。”
裂天听到这个名字,眼中出现了一抹淡淡的杀意。
“请父亲吩咐!”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冰冷了起来,朝着帝俊抱拳说道。
“先不急,我先问问你,你觉得坐在我对面下棋的是谁?”
裂天看了一眼桌子上的残局,此时帝俊已经处在了劣势。
裂天闭上了眼,他知道父亲问这个问题的真实目的,所有人在脑海中走了一遍,这才从口中吐出了那个他既想成为朋友,又恨得深入骨髓的名字。
“徐长安。”
帝俊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裂天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随后一道道人影从脑海中闪过。
他实在是想不到,除了徐长安之外,还有谁陪做父亲的对手。
终于,他脑海中灵光一闪,又立马想到了一个名字,立马脱口而出。
“天道!”
帝俊听到这话,这才笑着点了点头。
他的敌人不仅仅是徐长安,还有曾经屈服于他,随后又联合百圣毁了他的天道!
“没错,我的对手是天道。而徐长安,是你的对手。”
“是,父亲。”裂天不敢违背帝俊的意思,只能低着头说道。
“只不过,这棋局啊,我看了好久,都没有找到破解之法。与人斗,其乐无穷;与天斗,其乐无穷。”
帝俊叹了一口气,盯着棋盘,朝着裂天挥了挥手,示意裂天坐在对面。
裂天方坐下,帝俊便问道:“你觉得,我胜算如何?”
裂天对于棋道算不上十分精通,可即便是他这臭棋篓子的水平,也看得出来自己父亲已经处于大劣势,基本无力回天了。
“大胆说!”看着自己的儿子唯唯诺诺的样子,帝俊微微一笑,立马鼓励道。
裂天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说道:“恕儿子遇见,这盘棋,父亲没任何的胜算。”
帝俊倒也没有生气,只是看着盘棋,叹了一口气说道:“对啊,几乎没胜算。不过,只是几乎,不是绝对。人族常说,大道五十,天衍四九,总会留有一线生机。你看看,倘若我最后一颗子,落在这儿会如何?”
帝俊说着,便指向了棋盘上靠边的一个位置。
随着他这一指,整个棋盘立马泛起了红色的光芒,犹如有火光在上面跳跃一般。
裂天看着自己父亲所指的位置,顿时愣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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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子,特别的重要。
若是父亲落在这儿,那父亲的这盘棋便盘活了,而且还占据了优势;若是对方落在这儿,对于父亲而言,这便是一盘死棋。
可以说,谁占据了这个位置,便能够取得胜利。
裂天脸色微变,似乎有所明悟,看向了自己的父亲。
“还请父亲明示,这一子是指何人何事?”
裂天知道自己父亲肯定不会平白无故的让自己来,所以这才直接问道。
“你觉得,这一子是何人?”
“徐长安。”裂天想都没想,便直接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帝俊缓缓的摇了摇头,指向了靠向自己右手边的一片棋子,叹了一口气说道:“这才是徐长安,你看他把我的布置和手段全都给破了。”
“那此人是?”裂天现在的脑海中,除了徐长安和湛胥之外,再也想不到其它人了。
“先不管此人,我是黑,你是白,你可以算一算,按照规矩,这一子该谁落了?”
裂天看了一眼棋盘,轻声回道:“该我了。”
“所以,你若是看出这一个位置,肯定会落子此处,是不是?”帝俊的脸上轻声问道。
裂天点了点头,既然找到了胜负手,那肯定不能给敌人任何喘息的机会。
“可若我落子这儿呢?”帝俊说着,便往自己的右手边那片代表徐长安的棋盘处落了一子,虽然只是一子,但裂天也看得出来杀机。
若下棋的真是裂天,肯定不会救徐长安。
但他现在,代表的是天道,是时万里、剑山老人他们一群人,所以必须按照他们的立场和想法来行事。裂天想都没想,便直接落子救援帝俊右手边的那片棋。
随着父子两人不停的落子,右手边那片棋盘杀得异常惨烈,裂天全身心的都被牵扯了过去,甚至忘记了那影响全局的胜负手。
正当他救活了右手边的那片棋子之时,这才发现自己失误了。他在不知不觉中被父亲追回了一手,随着父亲的棋子落入方才他点出来的胜负手位置上,这盘逆风棋帝俊硬生生的赢了。
裂天摸了摸额头上的汗,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自己的父亲,本想开口询问,但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所以,你知道我们现在的目的是什么了吗?”帝俊看着有些泄气的儿子问道。
“知道,便是把对方的所有注意力都牵扯在徐长安的身上,然后我们找到这胜负手。现在虽然满了,但只要调虎离山玩得好,给敌人制造迷雾,让他们看不清我们的真实目的,我们便有机会翻盘!”
帝俊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那我能做什么?”裂天急忙问道。
“吸引对方注意力的事儿,我来做,但胜负手,得你去落子。所以,最近你得收敛一些,不用太锋芒毕露。最近圣朝疲于奔命,没必要。这种做法不知道多少年才能伤到他们的根基,你只需要不停得到找些小麻烦给他们处理就行了。你现在能去做的,便是找到这胜负手。”
帝俊说罢,便一脸鼓励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裂天识趣的没再问,他知道,这是父亲对自己的考验。
“这胜负手,我大概猜到了。”裂天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说道。
虽然他有些不开心,但为了父亲,为了他们的天庭旧部,他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哦?说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