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所有财宝拿出来?哼,你果然是个商人,没想到年纪轻轻就学会这种手段,”坎亨的语气听上去有点动怒,不过他的表情近乎没有变化,“虽然你说的话能够打动一般的人,打动那些为你们这些奸商掏钱的人,可是我和他们完全不一样。”
“维托里奥他的意思只是…”贺曼刚想说话,坎亨就立即打断了他。
“你说所有的财宝,那是你的财宝还是我们的财宝?你所拥有的东西不过是金钱和货物,可是我坎亨伯爵所拥有的东西可不一样!那是马哲尼公国人的尊严、城池和生养我们土地!这些东西岂是你那几个破金币能比得上的?”
坎亨的话也让菲德意识到要说服这个年纪很大的贵族是极为困难的事情,一个人的年纪越大,就越容易认定某些事情,固执地坚守着自己认为必须坚守的东西。而在坎亨伯爵的眼中,就算暂时让出黑沼泽城是计划的一部分,他也绝对不会做如此丢掉尊严和荣誉的事情。菲德不知道维托里奥有什么办法,反正他自己在面对这个顽固的高龄指挥官时是毫无办法的,除非对方表示要用剑术来决定事情。
“菲德团长…怎么办…”贺曼比菲德年长一些,不过他早就被眼前坎亨伯爵的威势给压得无法动弹。还有那些挺直了腰,目不斜视的将领也让贺曼满头大汗,贺曼突然被一股强烈的惭愧感笼罩着,仿佛他是来游说这些正规军向敌人投降的。
维托里奥再向前走了一步,把菲德和贺曼都挡在了身后,“我不单把我所有的财产都拿了出来,而且我还为了获得义军保守派的控制权而杀死了我的亲生父亲乌夫斯,为了取得一点机会而提出眼前这个方案,任何一个拥有荣誉感的人都不可能接受的方案。”
“你说…那个叛军首领乌夫斯是你的亲父?”坎亨侧头扫视了一眼那些坐着的部将,其中有两个人点了点头,另一侧的罗宾子爵也点了点头。
“我早已经不当他是我的父亲了,他的所作所为只会把马哲尼公国人拖进黑暗的深渊,最终受苦的是这片土地和这里的人们,所以我必须杀死他,只不过我的计划失败了…没能让那些属于这片土地的义军部众成为抵抗入侵军的力量,他们的死亡是无辜且没有价值的。”
菲德已经知道了维托里奥策定那个计划的原因,不过在这种场合,再次听到对方亲口说出来还是感到有点惊讶——不是惊讶于维托里奥心中的理想,而是惊讶于他是一个拥有绝对坚定意志的人。维托里奥在说出杀死自己父亲这件事时已经变得那么的淡然,理由却是无数人会挂在嘴边,但绝不会做出丝毫贡献的事情。维托里奥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做了不少看起来不可思议的事,哪怕是被身边的人怀疑与畏惧,他还是坚定地走了下去。
“你杀死乌夫斯是为了夺走义军指挥权,然后带着那些该死的、连一把好兵器都没有的穷人抵抗入侵军?听起来真是可笑!那些穷疯了的人没想过用自己双手去创造财富、改变命运,反而寄托于造反!他们又怎么可能会听你说的去做?”
“他们会的,”维托里奥面对坎亨的质问还是保持着一脸平静,“他们本来就是深爱着这片土地的人,他们的家,他们的孩子,他们的所有都在这里。有很多义军部众都是被逼得走投无路,才不得已加入你们所说的叛军。”
“我可不觉得他们是走投无路。”
“那你想一想,当你的军队看到那些成熟的麦子时,你会有什么想法?”
坎亨犹豫了一下才说:“现在正是战事的关键时期,当然要把粮食收割到军营里…”
“往年歉收的时候也是这么做的,认为歉收时必须先喂饱士兵和贵族,还有城里的市民,可是那些穷苦的农民却只能得到极少的钱,可怜的他们只能苦苦支撑着,毫无尊严地活着,”维托里奥之前紧握的拳头终于松了开来,“老公爵退位后,马哲尼公国的统治就变得腐烂肮脏,道尔蒂夫人不停地把自己的亲信安插在身边,那些无能平庸的家伙布满了整个黑沼泽城,就连和平坟墓军事学院的学员也大多是庸才。”
坎亨狠狠地从鼻子呼出一口气,这个老伯爵肯定也知道维托里奥所言不假,因为坎亨正是看不惯这种情况才主动离开原本还属于自己的位置。但这不代表他就不爱这个公国,不想保护这个公国。
“你说的这些问题确实存在,但无论如何,这都不是那些叛军造反的理由!他们在这里滋生太久了,就像蛀虫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