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眯起好看的眸子,轻柔说道:“漆光散了,这卷羊皮卷,留在你们身上,便是惹了天底下最大的祸端,只会引来无穷无尽的追杀。你们二人,若是愿意去齐梁,便拿着这块令牌,好好活着。”
她丢下一块紫玉令牌,转身离开,风雪飘渺,吹散紫衣衣袂,挎在腰间的木剑叮叮当当与雪气碰撞,步步大风大雪摇晃,几步之后,便消失在雪原深处。
“你在找什么?”
风雪之中,有人开口。
已经走出了很远的距离。
魏灵衫忽然蹙起眉头,之前到现在,她一直外放元气,却没有察觉出周身方圆十丈之内,有任何异样的气息。
直到她接着向前走去,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那人原来就站在自己的对面,隔着十数丈距离。
风势渐渐小了,那袭宽大漆黑的居士袍,罩地的衣摆摆动范围随风势一同减小,到最后只是轻轻摇晃,不起涟漪。
栓在腰间的玉佩和古伞在风雪之中相互碰撞,迸发出好听的声音。
易小安单手杵着伞柄,伞柄红绳系在手腕,伞尖轻轻戳在雪地当中,黑伞未开,折叠的伞面褶皱上漂了一层雪。
她的面色看起来有些苍白,袖袍,眉尖,发梢,都染上了些微的雪白之色。
红色发髻被她轻轻含在唇中,另外一只空出的手,正在费力的拉扯长发,最后艰难以发簪别住头发。
魏灵衫看着这道有些憔悴的身影,有些不解地问道:“从兰陵城赶到这里,费了很大的力气?”
易小安低声笑了笑,嗯了一声。
“先前在雪原待了一段时间,现在有些倦了。”
魏灵衫想了想,轻声说道:“你也在找他。”
并不是疑问,而是陈述,像是说着一件必然的事实。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从兰陵城跑到西域大雪原。
魏灵衫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心底不知在想些什么。
关于这一句话,易小安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不置可否。
这样的沉默,持续了很久。
沉默了很久之后,易小安抬起头来,看着魏灵衫的眼睛。
说出了三个字。
“他死了。”
魏灵衫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说道:“你也想劝我?还是说你亲眼看到了他的死相,想要把真相告诉我?”
易小安怔怔不知该如何回答。
“易潇死了。”
“所有人都这么说,兰陵城已经为他举办了葬礼,听说大榕寺也办了一场,圣岛那边还没有消息。这些天来,在这片西域雪原上,总免不了见到一些熟人”
八尺山坍塌之后,魏灵衫便一直在西域大雪原上游荡。
东君。
南圣。
都见过了一面。
“你们都这么说,可是谁亲眼看到了结局?”
“你们没有看到结局,得到这个结论。”魏灵衫摇头说道:“无非是因为你们希望得到这个结局”
“或者说,你们不在乎。”
东君南圣或是个人,或是背后势力,他们所关注的,不仅仅是小殿下的死活。
八尺山坍塌之后,顾胜城同样也不见了踪影。
那位西域的新主人,没有活着出来。
小殿下也没有活着出来。
那么事情便变得很明了了。
西域妖族大夏棋宫的西迁,便顺理成章,理所应当,且不再含有诡计的成分,而是真正在接连痛失宫主之后,准备韬光养晦,休生养息,不再与人族开战。
魏灵衫看着杵伞而立的黑袍少女,认真说道:“我本以为你很在乎,可若是你足够在乎,就不会说出之前的话了。”
郡主大人声音艰涩:“这片雪原上,至今还有许多人奔波,为求真相。即便他们都认为易潇死了,我也绝不这么认为。”
“天阙来西域执行任务,接到的命令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我也是。”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我不相信,他就这么死了我不相信。”
易小安抿紧嘴唇,看着这个紫衣比自己个头稍高的女子,此刻眼神里有一闪而逝的痛苦,却没有丝毫的怀疑。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沉默着想了很久,最后欲言又止。
默默抬起手,将戳到雪地底的伞尖拔起,然后缓缓撑开。
易小安轻声说道:“你是个很好的人。”
“所以祝你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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