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宜宁知道他表面风光之下有多少心酸,听他这样自贬,不禁心疼的拉着他的手。
“自古英雄不问出处,你的富贵是你用命搏来的,用你身上的那些刀疤和战功换来的,你根本无须承荫逄家的富贵,你自己就是建功立业的首代勋贵!我相信若是逄将军知道有你的存在,必然会以你为傲的。”
她的话音温柔,语气却前所未有笃定,逄枭听的再窝心不过。可是他毕竟也是凡人,也有内心脆弱的时候。逄枭不自禁愿意将自己心中所想都敞开在秦宜宁的面前。
“话虽如此,我到底是个私生子……嫡母到了家里,内宅必定要乱,我也担心我娘和我外公、外婆拿她不好办。”
“现在就算冒出个什么嫡母,那又如何?她是将军府的夫人,而你是忠顺亲王府的王爷,将军府都不存在了,忠顺亲王府却正值鼎盛时期,你要如何待她,还不是自己说了算的?你怕她欺负了老夫人他们也不打紧的,只管给她一处院落,让她不愁吃喝也便是了。难道圣上还会叫你将她尊于首位?”
“我看圣上就是这个意思。”逄枭苦笑道:“从前将军府中从来不知有我的存在,我也没有记在逄家的族谱里,若不是为了扯逄家的大旗,当初圣上也不会命郑先生来寻我。我母亲也是打定了主意一辈子不告诉我身世,只叫我快快乐乐衣食无忧一生的。”
秦宜宁听的极为窝火,禁不住道:“圣上好歹也是个爷们家的,怎么一次两次的,都将手伸进后宅里来。到底是不是个男人!”
宅子里那十个美人不说,就说安阳长公主的事,背后李启天到底推波助澜了多少?再加上逄枭出征之时,动不动就请姚氏、姚成谷和马氏入宫去小住,表面上是亲近,帮助兄弟孝顺长辈,实际上根本就是抓个人质在身边。
若真能使出阴谋和阳谋,秦宜宁也算佩服李启天。
可李启天的做法,着实让秦宜宁无法生出好感。
“这些都不打紧,只要咱们时刻警醒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也就是了。至于当初到底是谁辜负谁,谁更委屈,那都是上一辈的事,逄将军都已经不在了,计较这些也已经没有意义,好好过好未来的日子才是最要紧的。”
逄枭闻言,微微点头,搂着秦宜宁的手臂又紧了紧。
二人安静的靠在一处,低声说着话,好一会儿逄枭才悄然离开。
接下来的时间,整个京城都沉浸在临近新年的喜悦气氛之中。
对于大周朝来说,天下太平,国泰民安,鞑靼忙于内乱无暇侵扰,北边太平久已。大燕又有大部分并入了大周版图,南方也平定。
今年的大周朝全是好事,李启天也是春风得意,意气风发的很。
可对于大燕朝人来说,今年却是最难熬的一个年。因为这是国破家亡之后他们过的第一个年,从此以后,他们再没有了根基,就如现在寄居在迎宾馆一样,就算他们往后当了官,买了房,在大周终归也是浮萍。
除夕夜,原本秦家众人还曾商议过要不要与燕郡王夫妇和李大人、顾大人一同过年。可是仔细分析下来,从今以后尉迟燕在大周恐怕就只是个关在金丝笼里的雀儿,再也飞不起来,李启天就算喝醉了也不会给尉迟燕任何实权官职。
这个人不但没有了前途,与他走的太紧,或许还会祸及自家。
是以整个迎宾馆中都一片死寂,只能听见外面街市上偶有爆竹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