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国上下,无人提及禁海一令。
“我三叔说,官家只说暂封一段时间,严查一些贸易情况,未说过禁海啊。相宜,你确定不是多虑?”
顾相宜知晓现在她是什么处境,她想预言一些未曾发生的事,或者毫无征兆的事,毫无论点,池映寒又不是傻的,她怎能叫他盲信她?
顾相宜一时间止了话语。
不知应如何证实她欲阐述的观点。
见她不再发话,池映寒蹙了蹙眉,又道:“那你继续说,禁海于我们有何关系?”
顾相宜咬了咬牙,索性全然吐露道:“我便坦言直说了——我们身在中原不知情,但你四叔未必不知将来的局势。他口口声声说着只住一段时日便离去,但他心知肚明海路近几年都不可能再如以前那般兴盛了。故而你们需清楚,无论他们同我们如何亲近,他们都是需要忌惮的外人,万万不可让这些外人插手池家的任何产业!”
池映寒听闻顾相宜的话,却是觉得顾相宜说的,也不无道理。
“可是相宜,我爹他在商路上可精明着,总不至于让人坑了去吧?”
“你爹精明,我瞧着你四叔那常年同洋人打交道的,更是精明。你且当我未雨绸缪,不能让四房动大房分毫的产业。”
池映寒挠了挠头,听着顾相宜的话,心里一阵复杂。
怪不得她要如此强调此事,如此强调他信不信她,愿不愿帮她。
相宜的事儿,他打心底是不想质疑的,但她如今说的话,却让池映寒不由得犯了难。
“相宜,你能听我一句吗……”
“什么?”
“可能话不好听,但这事儿我也得同你谈谈。”
顾相宜知道,这事儿说出来,能毫不思考便信她的,才是愚昧。
她理解池映寒的顾虑,遂道:“你说,我且听着。”
“那我把话说难听了,你不许生气啊。”
“嗯,我不生气。”
听闻她保证,池映寒才忐忑的道:“咱们扪心自问,相宜。你说如玉堂是如何做起来并做到今日这步的,我想咱们心里都是有数的。经商总归免不了厮杀,讨的是百姓的喜,但同行之间,谁的手都不干净。相宜,你明白我说的什么意思吗?”
“你的意思是,说难听点,如玉堂终归是踩着御闻堂的尸首上去的。”
这话,池映寒也觉得说出来难听,他从小便知商人们成名之后多好施舍,因为没有一个商人不是踏同行的尸体而上,或多或少都做了些自己心知肚明的事儿。
“其实想当初,我祖母让二叔带你,起初的预想就是让你打理家中几个铺子,帮着忙活忙活。虽然我二叔二婶也做了些恶心人的事儿,但谁都没想到最后你竟将御闻堂彻底的灭了,反而将御闻堂的客人都转到如玉堂。明着说这是经商有道,但实着说……当初我二婶防备于你,不收你做学徒,也是有道理的。当年你甚至找我祖母,搬出她不收你做学徒的理儿痛斥二房一家。可如今,你不许四房动大房丝毫产业,同当初我二婶忌惮你,不许你动御闻堂的分毫,道理是一样的。若是他们将此理搬到老夫人面前去辩,我估摸着祖母也不会容你这般吝啬。”
池映寒属实是愁,自家媳妇能将生意做的这么兴盛,他是应当高兴的,但他不是不知,当初顾相宜是如何兴她自己的名声的。
商人们的争斗本就残酷,没有什么仁德可言,只有成败,以及谁比谁做得更盛。
池映寒只怕顾相宜再涉足,容易将她自己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