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笑了两声暗叹这娘还是一副火爆没耐性的脾气,罗开先道:“赵氏宋国据有人丁千万,河西虽地广人稀,却也不是荒芜之地,连同沙州、甘州、瓜州诸地,汇总一番该有百万之数。且诸部村民生穷苦不堪,我灵州若能提供各类民生的物件,他们的心会倾向于谁?”
“可……”李姌隐隐觉得不妥,琢磨了一阵才脱口道:“那些地方多为异族……”
“异族?”罗开先摇了摇头,“四娘你错了,那里很多人的面孔与你我并无不同,如何称得异族?昔年大唐覆亡,战乱纷起,诸民难以为生,只为吃饱穿暖,如何抉择?”
这是最简单的道理,吃不饱穿不暖的时候,谁还会在意什么族裔国家之类的归属?唐亡之后,许多安西汉人改信绿教就是最明显的例证。
火娘子李姌只是脾气稍有急躁,可不是不懂得人情世故的笨人,稍一思量,便明白了罗开先话中所指,举一反三道:“夫君所言不差,是我偏颇了。只是……夫君以物御人,定多贪婪之辈,恐难得真心投靠之人……”
“嗯,四娘此言有理!”罗开先称赞了一句,“不过,我灵州绝非仅以物品诱人,内制规则同样远胜于人!单看之前路上少有病死,营内更无瘟疫之类,且少有所养老有所依,诸般事物井然,只需稍有眼光之人,该知我灵州绝非恶俗之地!即便投机之人,也该知如何抉择!四娘你常在各营走动,想必详知众人心意,数月前初至灵州,那裴卫两家之人离开时,为何哭泣?非是幽怨,而是不舍!”
这话可是不假,灵州规矩众多,最早东行时遭人诟病,但如今再没人议论纷纷,反是一旦有人违背,不用军法处的人到场,就有人咒骂斥责。
罗开先得直接,几个人却不约而同的面露欣慰之意。
“好了,今日话题至此,奥尔基和安提亚诺可通告众人,但不可走漏给外人!”
“遵令,将主!”
“肉快干了,葛日娜!快分了,我饿了……”
这话题其实并未完结,罗开先也不想再长篇大论下去,事实上他心中想得更多。
作为后世的职业军人,他可不是这时代只懂得杀戮的同类职业能够相提并论的。如果后世曾经在西疆任特种大队领衔者的罗开先只是个英勇的军人,那么之后几年走出国门的那个罗开先则要深邃太多。那时的罗开先虽然留有战场后遗症,但战场后遗症造成的酷烈性情同样也造就了他——颠覆一个国政府或者培育一个类似国家的地方势力可是高端佣兵的拿手好戏。
若是用化繁为简的理解方式,国家概念的基础因素不外乎人、财、物三者,然后才是秩序、规则、前途以及精神信仰这些概念性的东西,除此之外任何名词都是枝梢末节。
这样的一个脉络,并不因为时代的不同而有所变更,罗开先对此可是了若指掌。
创建一个国家这种事物,可不是什么阴谋诡计可以得逞的,它更需要的是着眼实际堂堂正正的阳谋,需要的是事无巨细倾心倾力,需要的是未雨绸缪高瞻远瞩……
当然,言语总是来得简单,把握不住实际则只能是纸上谈兵。
古往今来,纵横披靡的野心家不知凡几,但众多野心家的结局终归也只不过是尘嚣一时,然后便迅速地被时间长河冲刷得痕迹全无。
他罗某人可不想变成匆匆划过时空的流星,更不想因为自己的妄为,造成不必要的流血杀戮。
所以才有了这样直接对身旁人的话题引导,虽不透彻,却可以在众人心中埋下一颗种子,当然,统合信念的同时,还有一个因素,那就是避免众人为宋京的繁华迷花了眼——这不得不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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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奥古斯都,古拉丁文中意为强大的、尊贵的、神圣的,代指君主。欧洲历史上首个被称作“奥古斯都”的人是罗马帝国的开国君主盖乌斯屋大维。
沙州、甘州、瓜州诸地:沙州——敦煌,甘州——张掖,瓜州——酒泉瓜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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