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然蔚经受了两次酷刑，两次都咬紧牙关，哪怕皮开肉绽，也都坚持了下来。</p>
然而，金惕明将胡海燕送到他面前，只需要他们兄妹见一面，无需用刑，胡然蔚就必须开口。</p>
“不是我让你怎么说，而是你要从实招来，不能有半句隐瞒。”金惕明嘴角轻轻向上翘起，心里非常得意。</p>
“我……我能不能见见陈先生？”胡然蔚张了张嘴，实在不知道要从何说起。</p>
难道说，自己投靠日本人，当了汉奸，还不够么？</p>
自己又不是团面，金惕明想怎么捏就能怎么捏。</p>
其实，从金惕明第一次对施锡纯用刑时，他就感觉，这件事有些不对劲。</p>
宪兵分队的地窖，虽然进行了扩大，但他在牢房内，还是能清晰的听到刑讯室传来的声音。</p>
先且不论施锡纯是不是军统卧底，就从金惕明诱导施锡纯说出球组二号和一号，胡然蔚就觉得不对。</p>
那天晚上，胡然蔚与施锡纯也聊了。</p>
可惜，施锡纯神志不清。</p>
他问三句，施锡纯未必回一句。</p>
就算是昨天晚上，施锡纯也不怎么说话。</p>
但是，从施锡纯的状态，胡然蔚得出一个结论，施锡纯并非金惕明口中的军统卧底。</p>
施锡纯很有可能，跟自己一样，也是被冤枉的。</p>
金惕明竭尽全力要证明胡然蔚是军统卧底，包括陈树公、杨玉珊等，都对他有所怀疑。</p>
但胡然蔚心里清楚啊，他是不是军统卧底，难道还有谁比他自己更明白的么？</p>
金惕明越是要让他承认军统卧底的身份，越只能说明金惕明居心叵测。</p>
说不定，那个一心要证明自己是军统卧底的人，才是真正的卧底。</p>
可是，胡然蔚与外界完全断了联系。</p>
地牢守卫的宪兵，不懂中文，他又不会说日语。</p>
两人无法交流，送饭菜的人，竟然也是宪兵。</p>
胡然蔚被关进来后，除了第一天见到了陈树公外，就没再见过可以说真心话的人了。</p>
“没说清问题前，你不能见任何人。”金惕明摇了摇头，现在正是乘胜追击之时，怎能让胡然蔚与陈树公接触呢。</p>
“好吧，我其实就是球组二号。”胡然蔚缓缓地说。</p>
他知道，如果不能让金惕明满意，自己别想走出地窖一步。</p>
陈树公这两天都没来，显然，也是被限制了。</p>
施锡纯胡乱咬人，竟然说陈树公是球组一号，金惕明如果报告给中山良一，陈树公还能与自己接触么？</p>
“看看，果然说实话了吧。”金惕明脸上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p>
“金先生火眼金睛，谁也逃不过你的法眼。”胡然蔚淡淡的说。</p>
“你们是怎么联系的？”金惕明似乎没听出胡然蔚话中的讥讽，继续以胜利者的姿态，居高临下地问。</p>
“袁庆元是联络员，都是通过他单线联系。”胡然蔚马上说。</p>
既然袁庆元是施锡纯的联络员，当然也可以是他的联络员。</p>
“谁是球组一号？”金惕明又问。</p>
“不知道，我从来不知道有球组一号和三号，一直以来，都只与袁庆元联系。”胡然蔚摇了摇头，“诚恳”地说。</p>
他终于明白了，想要反击，只能先让金惕明得逞。</p>
如果他走不出地窖，永远只能听任金惕明摆布。</p>
胡然蔚相信，金惕明才是真正的军统卧底。</p>
或者说，金惕明的背后，站着一个军统卧底。</p>
“你与袁庆元怎么联系的？”金惕明又问。</p>
“他会来我家取情报。”胡然蔚有施锡纯的样板，只需要有样学样就可以了。</p>
胡然蔚本身就是华北区的情报处长，他知道怎么样才能把自己“军统卧底”的身份编圆。</p>
他可是施锡纯原来上级的上级，考虑问题比施锡纯要周密得多。</p>
甚至有些细节，是金惕明都没注意到的。</p>
“金先生，该说的我都说了，这下你应该满意了吧？”胡然蔚缓缓地说。</p>
“金连振的卧底身份，当初是谁透露给杨玉珊？”金惕明突然问。</p>
“这个，应该是陈先生。毕竟，我们都没与杨玉珊有直接接触。”胡然蔚心里一惊。</p>
军统海沽站在宪兵分队有卧底之事，是他从刘有军处知道的。</p>
当时他是军统华北区情报处长，在宪兵分队安排卧底之事，海沽站有义务向他汇报。</p>
金惕明突然问起金连振的事情，显然，他对金连振的身份暴露，还耿耿于怀。</p>
胡然蔚突然恍然大悟，他似乎一下子明白了金惕明的用心。</p>
金惕明死盯着施锡纯和自己，并非为了查什么军统卧底。</p>
更多的，是为了泄私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