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猛地一跳,秦婉词大惊之下,却依旧稳稳地问着:“我许久不曾回长安,倒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倒是给我说说,这镇南王府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会成现在这样,也好叫我回家向家兄交代。”
秦婉词问的陈恳,那家仆偏生也是多事之人,而且,这李府的大人正巧在刑部任职,所以他知道的也清楚,更何况拿了钱财也乐得高兴,便向秦婉词解释起来。
原来,当初横川一场大战,虽说靖朝大胜,可伤亡实在太大,竟有万人。本来只要萧瑜瑾的兵到了横川,伤亡是可以减少很多的,不过之前有豫昭王压着,萧瑜瑾才没有事。后来,西平王犯事被审,抖落出了萧瑜瑾当初故意延迟,还欺骗豫昭王已经将兵带到了横川,导致豫昭王急兵冒进,在横川吃了大亏。本来在审理的的时候,豫昭王强行说出是自己安排萧瑜瑾延迟几日以麻痹宿伊,那时西平王大势已去,豫昭王又刚刚凭己一力扶持新皇登基,他强行要保萧瑜瑾,众人也不能多说什么。那知之后,西平王的亲信温子墨死前一口咬定就是萧瑜瑾一人主意,延误军机,又不知为何此事才辽东传开了去,引得轩然大波,不少失去战友和亲人的人强烈要求朝廷追查此事,好在辽东有林希筠与林子骞二人,他们极力稳住军中情势,才没让军民之愤扩大。
可那时豫昭王就左右为难了,山海关的将领站出来承认温子墨所言无差,证据已定,他纵然可以全力保住萧瑜瑾,但未免会伤了辽东众将士之心,那可是后患无穷。
萧瑜瑾为了不让豫昭王为难,自己到兵部交代了所有的事情,镇南王也亲自从两广回来为儿子请罪。贻误军机本是大罪,依法“为将者贻误军机,以故致有覆败者,斩,妻、子流二千里。”
可太后齐黛莹考虑到萧瑜瑾是受人胁迫,不得已而为之,又有右相、豫昭王、竭力求情,镇南王欲带子受罚,再考虑到豫昭王妃为横川一战的胜利付出了巨大的牺牲,镇南王府只留萧瑜瑾一脉,不可再杀,于是从轻发落,只革去了萧瑜瑾世袭的亲王爵位,命他在两广治理,将功补过。等将来有了成效再恢复爵位,京中镇南王府暂时撤销,分成三座府邸给别的朝中大臣。
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这个家仆也不由得有些叹息:“这镇南王府可真是可惜啊,一场战争生生把一座亲王府给打没了。”他撇撇嘴,摇摇头,又叹道:“要说那豫昭王妃,虽然死的可惜,却也死的值了。”
本来得知了事情的原委,秦婉词大为震撼,一时接受不了,愣在当场,又听得这家仆叹息自己,不住问:“此话怎么说?”
“姑娘没懂?豫昭王妃身死辽东,立下大功,这才给镇南王世子的头上增了一功,免了死罪。她若未死在辽东,使得镇南王膝下只余一子,镇南王世子的死罪能不能免还不一定呢。”说着他又叹了叹:“说来也是好笑,若是豫昭王妃还活着,凭着她豫昭王正妃的身份,倒也能给镇南王府撑撑面子,也不至于连京中的府邸都被撤去,全府上下全都困在两广那么个荒凉地。但她不死,镇南王府也不一定比现在更好,只能期待镇南王府有个什么人立下大功,再行光复了……”
他的这句话狠狠的撞击了秦婉词的心脏,她抬头看了看那块本来挂着镇南王府四个巍峨大字的牌匾变成了如今的李府,沉默许久,才默默道:“多谢你了,看来我不能留在这了,还要早些回去告诉兄长了。”
秦婉词听完所有的话,已是黄昏,很快天便要暗下来了,她一个人出神的走在街上,心里已经乱了。
刚刚那个家仆的话给了她很大的冲击。她不是镇南王的亲生女儿,镇南王一府从来只有萧瑜瑾这一脉,所以萧瑜瑾这次犯的罪再重,朝廷都会有大把的人会保住他,真要杀他,各位亲王侯爵大臣全都会出来为他说情,她知道萧瑜瑾不可能会死。
但她没想到,镇南王府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她才发现,萧奕洵的路也并不好走,为了保住萧瑜瑾,他也几次涉险把责任都推到自己的头上,可贻误军机,害的辽东伤亡近万的大罪他终究还是担不了也不能担。他自辽东起家,也是与辽东将士们一起出生入死,才让辽东将士对他如此忠心,他才能在朝中如此有底气,若是因为萧瑜瑾的事情而寒了将士们的心,那可真要万劫不复。
还有那位家仆的最后一句话最为让秦婉词忧烦,“她不死,镇南王府也不一定比现在更好,只能期待镇南王府有个什么人立下大功,再行光复了。”
两广虽大,但是却并不富庶,要想治理有成谈何容易?萧瑜瑾不知何年才能立下大功。就算自己现在回去,也改变不了镇南王府没落的事实。反倒自己白白在外飘零两年,若有人有心对付自己,这两年倒成了架在自己脖子上的一把利剑。非但不能帮萧奕洵,反而还可能会害了他……
她一个人漫无目的的走着,不知不觉还是走到了豫昭王府。
月已升起,星已满头,豫昭王府门前的两个大大的灯笼照着朱色的大门闪着温暖的光芒。
秦婉词站在角落一处看那熟悉的的不能再熟悉的府邸,看着那个她片刻之前还决定回去的家秦婉词却踏不出一步。
她终于发现,萧玉辰说的不错,若是什么都没有做成,她便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