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一次朝堂大换血之后,大司农已经成为元家的人了,他此时自然要跟着元徵把话说下去:“四百万两,接近每年税收总额的三分之一,比我离漠最富庶的几个城加起来的税收还要高。每年朝廷军队的开支都约为二百万两,近年征战最多的时候是三百三十万两。按照最差的情况,我们也尚有七十万两的盈余,这七十万两,一方面可以抚恤受战乱之苦的百姓,一方面也能够赈济北部旱灾的百姓,国库的压力会大减。”
“宁国公也看到了,没错,与若以争雄是会耗损国力。可是相比四百万两能弥补的国力,不过是打一座城,捉一个敌将,怎么在您看来就是亡国的征兆呢?”他扬眉看着印祯,目光审视:“宁国公执意不肯与若伊为敌,反而让我等与更强大的靖朝为敌,这倒是件很奇怪的事情啊……”
印祯大怒,直接叫了起来:“元徵,你什么意思,不要在这里含沙射影、血口喷人。我印祯一心为了离漠,从无二心,你休要胡言乱语!”
元徵眼里浮起暗暗的讽刺:“宁国公大人,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别急着撇清关系,倒像是做贼心虚。”他转头向纳兰隽叩首:“大王,自我们兵败的时候,您就应该很清楚,如今我们无力抵御靖朝大军。的确,此次若是帮了靖朝,难免会与若伊结下仇怨,让靖朝坐收渔翁之利。可是陛下,这一切都是建立在我离漠不如若伊的前提之下的。但若伊多年与云殊靖朝两个大国交战,实力早不如当初,有靖朝做后盾,我们胜的概率很大!”
“我知道,今天在座所有反对出兵的大臣,怕的都是一个唇亡齿寒的道理,可是大王,我们有心,他若伊无意啊,若是有意,他们怎么会三番四次的趁我们军力不齐的时候,乘火打劫呢?大王就算我们不答应靖朝,我们与离漠的仇怨也不会就此消失。”
元徵的话掷地有声,在场的大臣们都无人再说话,纳兰隽的眉头锁得更深,印祯与元徵的话都有道理,他转而问向一旁从一开始就没说一句话的元庭:“丞相大人,没有什么话说么?”
元庭看得出来纳兰隽对四百万两着实心动,可是他又拿不定主意。元徵向来不与印家直接交锋,今日却一反常态,处处与印祯争锋相对,看来也是铁了心地要促成这次的“交易”,他可不能在这个时候得罪人,所以便道:“四百万两不是小数目,能够弥补国库巨大的空缺,但若伊那边也不能就此得罪。此事事关重大,还需谨慎探讨,我等口干舌尽,最后还要由陛下决定。”
元庭这话说了和没说一样,纳兰隽不禁微觉不悦,索性便先退了朝,自己回宫慢慢想去了。
下朝之后,元徵回到府上,将朝堂之事与元疏说了一番,元疏点头说了句很好。而元襄则进来向自己的父亲道喜:“爹,听说你今天在朝堂上大显神威,直说的宁国公哑口无言。”
元徵沉稳道:“不过口舌之争,不足为道。这件事,关键还是看大王的自己的态度。”
元疏靠在椅子上,捋了捋自己已经几近全白的胡子,淡淡一笑:“大王重金贪财,四百万两,怎么可能不心动。比起这四百万两,区区几个边关将士的性命或者一些粮草损耗,他怎么会放在心上。如今大王还有忧虑,不过是担心若是被若伊打败,又要劳民伤财罢了。”
元徵亦点头:“近日在朝堂之上,我已看出大王十分动心,就差最后推一把了。本来他最后问了元庭,谁知元庭八面玲珑,谁也不肯得罪,把球踢了回去,大王在朝堂上才没有下决心。”
元疏冷笑,满眼的鄙夷与不屑:“我从来没指望在这件事情上,元庭会站在我们这边。就凭他与若伊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他也不会支持大王动兵的,只不过他也知道大王爱财,所以一直不肯说出心中真实所想。哼,他的水平也不过如此。”转而元疏又看向元襄,问:“怎么样,欣儿入宫回来了么?”
元襄点头:“估算着时间,差不多也该回来了,今天晚上就看姑姑能不能说动大王了……”
之所以元徵和元疏在出兵这件事上如此胜券在握,不仅仅是因为他们洞悉纳兰隽的心理想法,而是他们最后还有一张王牌——王后元燕。今天一早,元疏便让自己的孙女元欣进宫去见元燕,就是为了提点一下元燕,让她见到纳兰隽的时候说几句话。
元疏含笑道:“我相信,等燕儿提到那件事情的时候,大王再定不下的决心也会定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