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如杞没有说话,轻轻拍了拍孙可旺几下,以示承情,这事儿明明是以他们为主,自己不过是捡了个便宜而已,涿鹿商社很懂得进退嘛。
当然了,这是耿如杞和张鸿功不知道涿鹿工会在边军下层的实际掌控力的想法。
宋献策也好,孙可旺也罢,都是轻描淡写地告诉他们,通过边贸认识了几个张家口边军小头目,可以用银钱为饵,让他们鼓动边军,擒将官,杀粮商,再用粮商的钱粮安抚边军,如此一来,耿总督可以尽收大权。
佣兵什么的,孙可旺只字未提,邹群他们同样知道轻重,更是无人会说,是以耿如杞、张鸿功,还有贺文瑞,对涿鹿在边军中的影响力丝毫不知,如此也好,迄今为止,双方合作得还是很愉快的。
寒暄已毕,耿如杞来到被邹群他们挟持着的刘参将身前,手抚长须,轻咳了一声,“老夫耿如杞。”
“噗通!”这边刘参将还没什么动作,他身后的赵游击双腿一软,已经跪了下去,“小小将见过督爷。”
大明文贵武贱的传统由来已久,武将的品级即便比文官高上那么一两品,也是被人看不上的,双方见面,武将跪拜文官的场景绝不鲜见,更何况耿如杞身为宣大总督,是堂堂正二品的文官,地位远远高于他们这些参将游击。
耿如杞没有理会赵游击,眼睛定定看着刘参将,刘参将眼珠乱转,看看眼前的总督大人,想想身后各将官的家眷,似乎有些明白了。
暗叹一声,推开扶着他的两个士卒,反正腿是软的,就势跪在了地上,“末将见过督爷。”
耿如杞对待他们这两个将官,可就不像刚才对待邹群他们那样,如同春风般的温暖了,既不阻止,也不搀扶,任由二人就这么跪在地上,自己背着双手,冷冷地看着刘参将。
过了好一会儿,耿如杞方才开口,“刘参将,你可知罪?”
“回督爷,小将不知何罪之有。”刘参将内心其实早就服软了,尤其是见到耿如杞后,根本不想强项,和总督大人对着干,只是他还不知这位大人到底想做什么,问这话,是要探个底。
“哼,你等身为戍边大将,竟然让建奴和北虏的细作混进张家口,到处杀人放火,致使上下两堡死伤枕籍,你该当何罪!”最后一句话,耿总督说的是声色俱厉,鄂下胡须无风自动。
“督督爷!”跪在后面的赵游击,一听这话,顿时急了,这杀人放火之事,明明就是这些边兵所为,而看边兵对总督的态度,那是毕恭毕敬,其中藏着什么猫腻,不问可知,眼下却要将失职之责栽倒自己这些武将身上,这心也太黑了罢。
此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但是牵扯到建奴和北虏,可就麻烦了。
今上登基不久,御下甚严,尤其是与东虏有瓜葛,更是绝不手软,去岁京师勤王一战之后,砍了不少脑袋,就连红极一时的蓟辽总督袁崇焕,都在今秋丢了性命,他们这些小虾米,被这顶帽子扣下来,十有八九不得善终。
欲要分辨,却又无从辩解,急怒攻心之下,两眼一翻白,干净利落地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