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砚这人好像天生就具备一种强烈的排他气场,能把身边所有的善意恶意都一并打落到尘埃里,然后弄得人憎鬼厌的。
“两位姑娘,”叶青篱不再看他,转而向殷阑珊和聂瑶行了个礼,“我与顾师弟系出昆仑,在此处摆了阵法欲捉魔魇,却不知是因何缘故,竟与贵师兄闹出了误会?”
她先将一个大帽子扣下来,又抬出昆仑做后盾,语气却是温温和和的,一下子就用话语和态度将人拿住。
其实在修仙界,许多战斗原都是不需要理由的,无礼挑衅的有,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也有,道理若是说得清,也就不会有那么多杀伐事端了。不过若是非要讲起道理来,大多数有门派有身份的修仙者又是一个赛一个的讲道理讲面子。
殷阑珊向来沉稳,聂瑶却是脸皮子薄,此刻张兆熙莫名其妙丢开她们避入云端,她又是惶然又是愤怒,一看叶青篱问起来,却咬住下唇,顿了顿才道:“我们也是追一只魔魇,那魔魇本来被我打得半残了,却逃入这个方向忽然不见,不是你们捉了又是谁?”
“姑娘可是姓叶?”殷阑珊却上下打量叶青篱一番,忽又道,“你我可曾相识?”
她们自然见过,不过两人此前从未交谈过。
“叶姑娘……”这一声却不是殷阑珊说的,而是适才躲开不见的张兆熙忽又从天上飞落下来。
他就好像刚才只是在闲谈中离席转了片刻般,说了头一句话后,又拱手向叶青篱行了个礼。然后一派温文地说道:“适才不知阵中之人竟是叶姑娘和令师弟,多有得罪之处,还望姑娘海涵。”
叶青篱看他片刻回来后,似乎是换了衣服,肩上那伤口也不见了,仍是一副神气完足的样子,好似刚才还说着要蛮力破阵并且将之付诸了行动的人完全跟他不是同一个。
这一眼间,叶青篱也大略明白了他为何躲开。
刚才那电光火石间的战斗,看起来张兆熙是只受了一点皮外伤,而顾砚却伤得惨重,其中输赢自不必问。但两人的年龄实力却摆在那里,从脸面上来说,只要张兆熙不能干脆利落地解决掉顾砚,他就已经是大分了,更何况,他还受了伤挂了红?
论理说,金丹期和筑基期本是两个辈分,张兆熙硬是跟叶青篱平辈论交也就罢了,却还要在她面前丢这个脸,他却是万万丢不起的。
此刻转眼间张兆熙就换了衣服回来,还若无其事地言笑温文,叶青篱打心底里都有些佩服他的涵养了。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刚才那点冲突也就在张兆熙有意的息事宁人中,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连点水漂都没打起,就被揭了过去。
不过顾砚显然不这样想,只是他虽霸道蛮横,此刻却有心无力。索性就自顾到一边疗伤,间或与聂瑶大眼瞪小眼一番,总之是已经对张兆熙这师兄妹三个抱了厌憎之心。
这日忽忽过去,鲁云后来跟叶青篱讨论,一肚子便是难解:“篱笆,那个张兆熙都已经是金丹期高手了,虽然他的年纪应该不大,但按照修仙界的排辈,旁人就是尊称他一声真人都不为过。怎么他每回见你都那样客气?对了,他原先还痴缠过呢……”
叶青篱其实并非全然的不解风情,这会儿要是还看不明白张兆熙的心思,她就该称榆木疙瘩了。
不过这点子弯弯绕绕张兆熙自己不点破,她是女子自然也不好多说些什么。但鲁云不同别个,跟他却是没什么不能说的:“他这心思来得有点奇怪,我估摸着不过是因为曾经求而不得,所以格外上心罢了。”
“你都知道?”鲁云惊得骇了一跳。
叶青篱暗地里好笑:“我又不是傻子,怎么看不出?要说头一回我疑心他是别有所求,后来又觉着他很碍眼,到现在他这样百般谦让的,却怎么也该明白了。”
鲁云顿时郁郁:“那你是瞧着他还不错了?”语气里透着一股子浓重的酸味,刹那间有种自家看着长大的好姑娘要被别家混小子拐跑的危机感。
“他这人的人品我还真不好说,”叶青篱噗嗤一笑,“不过这分心思应该不假。我原先看他的样子,以为他是不会动心的呢,只是不知道他动心的对象到底是哪一个罢了。”
鲁云险些没炸毛:“难道你还想应了他?”
“好端端的,我给自己找麻烦做什么?”叶青篱诧异了,“我现在这情况,哪里能寻道侣?何况即便是要寻,也需寻一个能够信任的。不过自古以来便是信任最难,莫说我不信他,便是他对我动了心思,难道他就信我了?”
说到这里,到底是有点不好意思,此后便不再跟鲁云讨论这个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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