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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的时候,钟魁家新盘了炕。
原本两间卧室有炕,因为年久失修,密封性出了问题,一烧起来,屋子里烟雾弥漫。现在经济宽裕了,钟守权将厨房加盖了一间,加了个新炕,当作独立的餐厅,顺便也把旧炕重新修缮了下。
冬夜里,屋外寒意逼人,屋内却是温暖如春。李青在厨房里忙着,钟守权和钟三爷正在喝酒,钟魁也陪着——他不陪着,也没处去。
喝的是老李头家自酿的土酒,主要原料是本地产的高梁,加些玉米作为辅料,这并不稀奇,但老李头自称还有其它秘密配方。
村里许多上了年纪的人,可以说是喝他家的土酒慢慢变老的。这酒度数不高,四十度多点,钟魁早就偷偷尝过,喝起来入口绵软,回味甘甜,但后劲十足,正因为如此,你如果贪杯,会在不知不觉之中喝多了。
本地人喝酒用的一种浅绿色小酒碗,倒满便是整整一两,谦虚点的是两口干,豪迈点那就是一口闷。
家酒过三巡,钟三爷已经五碗酒下肚,红光满面,他不顾钟父的强烈反对,执意给钟魁倒了一碗酒:
“喝,一口干了!”
钟魁前世并非善饮之辈,但也是“酒”经考验的,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好!”钟魁竖起大拇指,“咱西秦的汉子,就是爽利!”
钟魁抹了把嘴角的酒渍,笑道:“三爷,我争取做条好汉。”他见爹在旁边干瞪眼,又道:
“不过呢,我正长身体,饮酒不好,万一我要是烧坏了脑子,这状元可就跑了。”
钟三爷点头道:“这倒也是,好吧,我就等你考上状元,进燕大,到时候咱爷孙俩一醉方休。你万一要是喝坏了这金贵的脑子,老汉我这罪过可就大了。”
钟守权适时地端起酒碗:“三叔,咱俩再碰一次。”
“好!”嗞的一声,钟三爷又干了一碗,饮酒微醺,道,“守权啊,我今晚来,是来找小魁的。”
“您老找他能有啥事?”钟守权道。
钟三爷指着他的鼻子,责怪道:“听你这话,你就不了解你儿子。知道咱镇上的余镇长跟你家小魁什么关系?”
“啥关系?他一个初中生,跟镇长能攀上交情?”钟守权仍然一无所知。
“余镇长跟小魁交情不错,他还在人家余镇长在省城父亲家住过一晚,知道余镇长的父亲是多大的官吗?省委组织部长!”钟三爷夸张地提高了嗓门。
“真的?”钟守权将目光投向钟魁。钟魁点点头道:
“爹,我们只是投缘罢了,人家高官父亲只是比较好客,没有瞧不起咱乡下孩子而已。”钟魁道。
他有点纳闷,这些事钟三爷怎么知道的?钟三爷面有得色:
“咱镇上的事情,我都能知道一些,这是余镇长上次来视察时,亲口跟我讲的。他本来想见见你爹,来咱村好几次,不巧每次你爹都不在,这也太巧了。不过,你娘倒是见过,不信你问你娘去。”
“呵呵,这我信。不过他来咱家也太没诚意了,怎么说也带上几瓶酒两条烟什么的上门啊。”钟魁故意调侃道。
在学士巷,余思远常常来拜访老崔,谈投资谈工作,然后便顺理成章地留下来吃喝,因为有张寡妇张罗,酒食从不缺。钟魁甚至怀疑,余思远是来蹭饭的,因为镇里给他安排的宿舍,虽然也提供饭菜,钟魁也吃过几次,那质量实在是对不起人民公仆。
“怎么说话的?人家是领导,又不是亲戚登门,给你送礼啊?”钟守权摆起了父亲的权威。
“好吧,算我没说。”钟魁只得投降。
“小魁,你跟三爷说实话,那个香江大老板,跟你是啥关系?”钟三爷道。
钟守权也问:
“是啊,我还纳闷呢,那么大的一座老宅子,你住后院,他住前院,我听你说过,那宅子崔老板已经买下了,为啥条件好的后宅给你住,他自己住前院?”
“真没啥关系。三爷,爹,你们知道的,我这人就是多读了点书,有些点子,这不,那崔老板想来咱这投资,正好遇上了我,我就给他指引到咱们村,给他宣传宣传下咱们这青山绿水,他一看,这里果然很有发展前途,于是就跟我投了缘。”钟魁胡侃道。
钟守权听了,将信将疑,钟三爷道:“那么你跟崔老板是能说上话的喽。”
“您老要我带什么话?”钟魁装糊涂。
“拉倒吧,我要你带什么话。我只问你,你能不能替他当家作主?”钟三爷道。
“呵呵,三爷,旅游公司又不是我的,我怎么能替他当家?不过,您老要是有什么指示,我负责带到,并且给你说点好话。”钟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