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了柳青,钟魁很快下了秦塬,只是心中仍记挂着秦塬上的人物。
大地仍覆盖着冰雪,今年的冬天特别寒冷,白天最高温度也刚刚超过零度,加上这里地处偏僻,行人稀少,雪化的更慢。
钟魁在山下小村子里问清了路,抬起脚来便往县城方向进发。转过两道深沟,远远地就见路边站着两个人,靠的近了,才见是一僧一道。
那僧人又矮又胖,胸前挂着一串佛珠,每颗几乎有乒乓球般大。大冷的天,胖和尚光着脑袋,竟然在啃着鸡腿,那鸡腿还冒着热气,天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难道这胖和尚习有一种秘法,可以将食物加热,可这样干,纯粹是闲着蛋疼。
而那道人身材和胖和尚正好相反,又高又瘦,仿佛一不留神便会被西北风吹到太平洋。他正捧着一颗葫芦喝酒,那酒葫芦像是个无底洞,总是喝不完,道人越喝脸色越白。
这一对出家人,真是太古怪了,光天化日之下,喝酒吃肉。钟魁却觉得十分诡异,因为这一僧一道相向而立,一边饮酒吃肉,一边怒视着对方,并不像是一路人。
见钟魁站着不动,脸上挂着戏谑的笑意,胖和尚忽然转过头道:
“小子,看什么看?很好笑吗!”
“当然好笑!今日一见,可以让我笑一整年。”钟魁道。
“你认识我们吗?”胖和尚问。
“疯和尚,癫道人,闻名已久!”钟魁道。
“呵呵,你也知道我们?”轮到那癫道人惊讶,颇为自恋道,“在这鬼地方,连个人影都见不着一个,居然还有个小子知道我的英名,看来我真是大人物,英名远播啊。”
“你顶多算是个会点庄稼把式的痴道士罢了,算个什么人物?人家小伙子是因为见着了我老人家,才顺便想起你这个无名之辈的。”疯和尚道。
“给你几分颜色你就开染坊了,来、来,咱俩比划比划?”癫道人怒道,说着手中酒葫芦便射出一道酒箭,直奔疯和尚面门。
“来的好!”疯和尚不怒反喜,让过这道酒箭,肥胖的身材却极为灵活,让人看了觉得很是滑稽,容易想到武大郎。
这一僧一道便战到一起,两人看似对对方极为熟稔,一招一式虽然都直奔对方要害,下手毫不留情,但总是差了那么一点,各自奈何不了对方。
两人使的都是拳法,都颇为精妙,只不过疯和尚的拳法看似刚猛,实则饱含佛家禅意,那癫道人的拳法看似轻柔绵软,却又给人一种道家以柔克刚之感。
钟魁曾听师兄专门讲过对天下武技总的看法,大道万千,武技同样是百花齐放,各出机杼,但练到极致处,便是道。
道是本质,无论是功法还是武技,虽各有渊源,但最终都是异曲同工,归结于道。
不归于道,便处下乘。脱泥于下乘,便升华于道。
师兄的话,虽说有些令人难以理解,至少还不是钟魁目前所能够完全体会得到,按钟魁这个现代人的看法,“道”便是哲学上的根本提炼。
任何修行,终究要归于一处,这便是“道”。
眼前这一僧一道,实力高超,或许是因为他们相互之间实在太熟悉了,更使出看家本身,斗的难解难分,却又伤不了对方分毫,很快两人都是大汗淋漓,都直呼痛快。
“癫老弟,你这功夫没长进啊。听说你最近看上了一个寡妇,难怪啊,力气都花在床上了。”
疯和尚不知什么时候手中又多了块鸡腿,咬的满嘴油乎乎。
“疯兄,你也没长进啊,还是这三脚猫的功夫。对了,你最近每晚还在偷看人家小媳妇洗澡吗?不是我说你,咱是修士,时间要多花在正事上。”癫道人喝了一口酒,以牙还牙。
“牛鼻子,胡说八道,我和尚除了不忌荤腥,何曾做过这样的丑事,你找死啊!”疯和尚气的脸色发青。
“秃驴,谁叫你乱说话,道爷不过是爱喝几口酒,有你这么埋汰人的吗,反正我就是活腻了,想找死,你能咋滴?”
“你骂谁是秃驴。”
“谁答应,谁就是秃驴。”
钟魁看的目瞪口呆,差点笑死。
“哈哈哈……”
一僧一道止住了对骂,同时瞪着钟魁骂道:
“小子,你找揍是不是?”
“不、不,我就是过路的,你们继续、继续,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哈哈、哈哈……”
钟魁差点笑背过气来。
疯和尚怒急,向着钟魁拍了一掌,他毕竟是得道高人,这一掌拍了出去便立即后悔,因为普通人是万万躲不过这挟怒一掌,必是化为玉碎。他虽在外人看来真不像一个出家人,但不伤及无辜,是他修行起码应该有的底线。
“疯兄,使不得!”那癫道人站在一边,阻拦不及,不由得惊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