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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什么时候,高台上多出了一个男子,正是朱允炆。
他面容萧索,像是在追忆,那些已经差不多快遗忘的事情,全都涌上心头,纷至沓来,让他沉迷其中,不能自拔。
隐居太乙山,随遇而安,不问世事,斩断了过去,看似逍遥自在,但一见这紫阳剑,朱允炆内心中所有昔日的欢乐、荣耀、怀念与彷徨、悲愤、伤感之情如山洪般爆发了,势不可挡。
那紫阳剑真是一把神兵,握在朱允炆的手中,如乳燕回巢,突然爆发出耀眼的紫色光芒,竟让天上的烈日一时失色。
伴随着不绝于耳的清悦之声,似孩童般在欢呼雀跃。众人都目瞪口呆,以为神异。
“阁下是谁,为何夺我紫阳宝剑?”赵清扬见师门重宝被他人握在手里,众目睽睽之下也是对紫阳观的一种蔑视,他不禁大怒。
这紫阳剑大发光芒,更是让他惊异不已。他虽然很少使用此剑,因为这宝剑自身的损伤太过厉害,害怕彻底报废了,但每天也算是剑不离身,时常擦拭,不忘温养,可以说当成老子一样伺候,却没有想到这紫阳剑还有如此奇异之处。
“紫阳?”朱允炆忽然抬头说道,“此剑名曰‘赤霄’,何谓紫阳?你这娃儿不读书吗?”
台下众人哗然,传说中赤霄宝剑,乃是汉高祖刘邦所佩之剑,因而号称帝王之剑。其剑本身就不是凡品,有汉一代三四百年,都由每代皇帝佩带,因而此剑本身就蕴含着帝王的运势和龙威。
此剑剑身上本有大篆书“赤霄”二字,可能是因为年代久远,那赤霄二字如今已经不可辨识,而此剑又是紫阳观的重宝,轻易不可视人,所以现代人只知道这是紫阳剑,而不知赤霄剑了。
这也是紫阳观的秘闻,历代观主也没有去宣扬此事,否则必会引起外人贪念,或许这剑为何为落到紫阳观的手中的原由,也不是那么正大光明。
“阁下倒是好见识,可这与尔何干?”赵兴扬却是知道这剑本名就是叫赤霄剑的。
“此剑应运而生,汉高祖斩白蛇而起事,提三尺剑而成不世之功,故而此剑遂成帝王之剑,非帝王无法真正掌握此剑。汉末黄巾之乱后,此剑不知所终,到了元末时又忽然出现,我大明太祖皇帝佩此帝王剑,上马治军,下马治民,驱鞑击寇,逐亡追逃,安抚天下,遂得宇内一统。”
朱允炆的情绪忽然激动起来,接着说道:“后来此剑传至皇太孙,为皇太孙十岁生辰时太祖所赐,及至那燕逆谋反,金陵丧乱,此剑怕是在丧乱之际被歹人所得。”
“与我何干?大明皇朝远矣,然我朱氏子孙仍在!”朱允炆大声说道。
赵兴扬脸色数变,紫阳观中仍保存着许多先贤的私人笔札,他曾读过关于这件秘闻的记载,那时身处燕京北平的紫阳观也不得不陷入皇权的争斗漩涡之中,当然是站在当时的燕王朱棣一方,这赤霄剑属于战利品,但这种皇家重器,不应该被紫阳观私吞了。
显然当时的紫阳观观主既贪心又心虚,所以把剑身上的“赤霄”二字故意抹去,生怕被大明的皇帝知晓。
台下吃瓜群众听了其中缘由,十分至少信了八分,因为朱允炆不仅能一口说出其中的秘闻,此剑握在他的手中还能发出如此奇异光芒,显然连赵兴扬都不曾想到过。
“阁下如何称呼,明代皇族的后人?”赵兴扬试探地问道。
“我姓朱!”朱允炆道。
赵兴扬忽然笑道:
“那又如何?阁下既便是朱重八重生,此剑也非今日之他所有。诚如阁下如言,此剑有史可查,而且还是野史,它的第一个主人是刘邦,假如今天有一个姓刘的站出来,我是否应该把此剑归还给他?况且千百年来,甚至数千年来,此剑经历过的主人不知有多少。”
台下许多人都觉得赵兴扬这话也有几分道理,每个大一统的皇帝都曾拥有天下,难道每个自称是皇族的后代,隔了几百年一千年都能堂而皇之地说当今全华夏的土地都属于自己的?
站在人群中刘少云抱着胳膊,也对左右笑着说:“这话有道理,比如我就姓刘,祖上二千年前也曾阔过,所以那赤霄剑我是不是也有份?”
“刘老弟你上啊!”韩亢咧嘴笑道,“我看好你!”
“呵呵,我就是这么一说,依我看,那位姓朱的,来历怕真的是朱明皇族的后代。”
“那也不一定吧?”汪龙质疑道,“我还是觉得,他只是比紫阳观的人更清楚那把剑的妙处罢了。”
“我也同意汪老板的说法。”袁自立咂巴咂巴嘴,也开口附和道,他又转头问区新,“区前辈,你觉得呢?”
“我?”区新一大把年纪,精神反比当初在凤凰山时更加富有神采,越活越精神,“我没看法。”
“怎么会没看法?”刘少云不满道。
区新瞥了他一眼:“年轻人,剑归谁,跟你我何干?专心看戏不好吗?”
“你……”被呛了一下,刘少云却找不到反驳的言语。
唯有雷浩京知道台上朱允炆的来历。
作为个人,他倒是乐见朱允炆来搅局,越乱越好,无论是紫阳观还是别的什么人,都是野心家。
那孙如海的理念和不择手段的作风他并不认同,但站在所谓大局来看,孙如海将紫阳观推到前台,又拉拢各大势力,试图将一片散沙的修行势力统合起来,完全符合政府当下的意志。
想到此处,雷浩京就感到一股无力感,他名义上继承了前代盟主秦祖海的遗泽,二十年来成果却是寥寥,而在大人物的眼里,自己已经成了边缘人物。
高台上,朱允炆努力压抑的情感,不可阻挡地爆发了,此刻他满腔都是愤怒,似乎看到大臣的背叛,看到皇宫被燕军攻破时的可怕情景,看到自己如一只丧家之犬般仓皇逃亡,受尽屈辱。
他的面孔甚至因此而变的扭曲,赤霄剑被他高高地举起来,然后狠狠地砸向面前的赵兴扬。
剑气纵横,带着强横无匹的力量,一挥而就。
朱允炆从未真正地学过剑法,甚至修行的天份都很一般,但在秘境中的几百年间,绝望之下的修行,变成他的自觉行为,这让他体内丹田的真气雄厚无比,但他的武技几乎等零。
然而这饱含愤怒的一剑,却是不含任何其他杂质情绪的一剑,正所谓大工不巧,妙手偶得,强横无比。
赵兴扬由轻蔑到正视,再到惊骇,他的身形凌空倒退,在半空中甚至无须借力就可连续变向,很好地展现了紫阳观的轻功绝技。
剑气扑了个空,斩在高台上,无数的木屑横飞,生生地犁出一道深沟,将高台一分为二。站在一边的疯僧和癫道二人急忙躲闪。
那赵兴扬翻身落地,再看他的道袍,被剑气生生地割去一块衣角,连头上的发簪也掉了,披头散发,看上去很是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