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巾大营扎在夕照亭外,以一人多高的木桩立成,营外没有挖护沟,但每隔不远就燃着一个火堆,将周围半里照得清清楚楚。营内还立有数座望楼,两丈多高,上有士兵值守。除营外火堆外,整个大营黑沉沉的,没有丝毫声响,似乎黄巾兵已全部睡熟,又似乎正埋伏在黑暗中,随时准备冲出来将陈禄撕成碎片。敌人是懵然不知,还是早有防备?陈禄掌心泛出冷汗。
他用力咬了一下嘴唇,将自己从胡思乱想中解放出来,带着亲兵悄然回转中军,下令道:“依原计划,出击!”早就待命的各级军官肃容应诺,各自奔回本队进行布置。虽然已下令注意不得喧哗,但披甲、拔刀、列队、点燃火把等,仍旧发出不小的动静。箭在弦上,也不用掩饰了。
各屯列队完毕,回报中军。陈禄命击鼓。鼓声大振,杀声震天,三曲兵士以陈禄曲为箭头、组成锥形阵,向黄巾大营杀去。
距离黄巾大营尚有数百步,黄巾大营中鼓声响起,人喊马嘶,一片嘈杂。
陈禄心中一沉,贼寇竟然有备!
三百步、两百步、一百步、五十步……
“射!”
陈禄军鼓声急促,后军数百支箭矢抛射而下,落在列阵完毕、正欲出营的千余黄巾军阵中,带起一连串惨叫声。
四十步、三十步、二十步……
“抛!”
一百多支火把向前掷出。可惜黄巾军出营太早,掷入营中的火把不到一半,仅点燃十几座帐篷,很快被扑灭。
陈禄曲第一屯屯长张易吼道:“举矛……刺!”前军将原靠在肩窝上的长矛往下放平,矛尖冲前,宛如一个巨大的刺猬,与出营作战的黄巾军撞在一起。
黄巾军亦是长矛阵。两军对撞,锋利的矛尖刺入对方身体,鲜血喷洒,两军前排立时倒下一片。
张易吼道:“杀!”麾下士兵齐呼:“杀、杀、杀!”奋不顾身,猛攻敌阵,黄巾军稍却。
黄巾大营鼓声急促,响成一串,从两侧营门又各冲出一千人,向陈禄军两翼杀来。后续士兵源源不断出营列阵。
左翼陈恺派人向陈禄道:“贼军已然有备,偷袭难以成功,当速退,请军侯决断!”
陈禄心中不甘,犹豫再三,迟迟没有下令。
右翼钱忠也看出形势险恶,派人来向陈禄请示,他与陈禄都出身公孙瓒军中,乃是旧识,言辞很是直接,道:“再不撤兵,我军将陷入重围,死无葬身之地!”。
陈禄这才幡然醒悟,失败已是事实,应当正视,而非掩耳盗铃,他忙下令:“后队变前队,掉头,向漯阴方向突围!”
但就在这一阵耽搁,黄巾军已从两翼围上,如同一张大嘴张开两排锋利的牙齿,狠狠撕咬在陈禄军腰侧。陈恺、钱忠两翼军队拼死搏杀,却始终无法拉开距离。原本被陈禄前锋击退的中路黄巾军补充兵力后也再次反扑上来。
陈禄此时已恢复清明,立即壮士断腕,下令:“左右两翼和后军各留一屯兵断后,与敌死战,掩护主力突围!”
陈禄曲第一屯屯长张易主动申请断后,率领剩余七八十屯兵一个反冲锋,又将追兵牢牢缠住。左翼陈恺曲和右翼钱忠曲士兵皆是半月前新募,被命令断后之屯士兵顿时哗乱,真正执行命令者不到半数,其余撒丫子就跑。陈恺、钱忠连杀数人,都不能禁止。这些人一逃,又带动其余士兵心思松动,中军渐有犹疑欲逃者。
陈禄观察到此变,心中大惧,大吼道:“乱阵列者斩!”亲自率领亲兵扑向逃兵,手起矛落,连杀数人,陈恺、钱忠也果断诛杀,勉强避免了全军溃逃之危。
全军且战且退,始终无法与黄巾军脱离接触,伤亡直线上升。从黄巾军大营撤退不到三里,全军只剩下一千余人,五六百人不知所踪,不知是战死,还是逃亡。
正在绝望之时,漯阴城方向鼓声雷动,亮起一大片火把,光亮烛天,杀声大作,向这边移动过来。
陈禄停下脚步,大喝道:“城中援兵已至!贼寇追兵少,我军人多,众将士随我杀贼!”命擂鼓,率军掉头,冲向黄巾军。黄巾军虽多,但夜中难以看清形势,只远远看到一大片火把,似乎成千上万,声势极大,被陈禄一个反冲锋,打得连连后退。
陈禄从容后撤,黄巾军不敢再追,眼睁睁看着陈禄与出城援兵汇合,徐徐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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