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殊充耳不闻。
“你看,我一个大活人就在你面前,正常需求你都可以忽视到底,我一直都在忍耐。
你偏偏还拿前世的男人来刺激我,我没有发疯都已经算是表现合格了,你还想要我怎么做?让我去设想那个人的立场,去回答你的问题?明知道你问的人不是我,想要的答案也不是来自于我这里,我……”
君临没有说下去,只是把手又搭在了她的腰间。
“知道你在那人面前一败涂地,难道我心里就会好过?”
凤殊突然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
“我珍视的人,曾经被那人珍视,却也被那人所杀。我爱上的人,曾经爱过那人,现在也依旧在爱他,甚至到这一生再次死去的时候,也还是爱着他……”
君临靠近她,极力压抑自己内心的狂暴,“他就算爱过你,他也摧毁了你,凤殊。就算你不会爱上我,你也摧毁了我。这算什么?他杀了你,也许是你欠了他,也许是他欠了你,这一切总归都无解了,你们已经不在了,已经没有你们了。
可是你还活在这里,我还活在你面前。我们呢?为什么你一直看不到我们?”
凤殊头皮发麻。
她有种如果不认真回答,就会被他大卸八块的感觉。
如果说她刚才的问题只是谈兴来了,所以想要问一问唯一知道内情的他,那么他的问题,恐怕是在心底盘旋过许久的想法。
她无法回应他,但认真地给予回答还是很有必要的。
“如果你和我当真建立起了感情联系,才会有我们。结婚之前,我们双方就已经明确了这一段婚姻全都是为了孩子而存在的。”
“计划来不及变化快。如果知道我会陷自己于这种境地,我会离你远远的。”
“我知道。”
“知道就认真考虑。”
“感情是勉强不了的。”
“你不给我机会怎么知道我们不行?”
他拔高了声音,意识到自己着急了,他深呼吸了几次,待情绪平复了才慢慢道,“凤殊,你自己可能没有发觉,可你无意识提起我们的时候一直用的都是我们。”
凤殊下意识反驳,“不,我很清楚我们的界限在哪里。”
君临突然笑了,“你看,即使是在说界限,想要和我划清距离,你也还是用了‘我们’这个词。”
凤殊愣了愣,她不懂有什么好笑的。
“我和其他人聊天也常会用这个词,这是个指示代词,难道用在我和你之前就有别的意义?你想多了。”
“是不是想多你我都心中有数。”
“我很确定你是想多了。”
“好,你说我想多就想多吧。”君临想还是放她一马吧,要不然争执下去这人只会一心想要逃跑。
他叹了一口气,相当苦恼,“我会憋坏的。”
“你是成年人,自己想办法去解决。不要像个小孩子一样耍无赖。”
“你可以帮忙的。”
凤殊咬牙,“滚!”
君临爽快地松了手,挪远了一些。
“我得承认,有一点我是永远也比不上那个人的。”
凤殊续上了之前的话题,问他是什么。
“杀你啊。”
君临语气微凉,“与其给你一个痛快,还不如让你长长久久地活着,直到死,都记得我放了你一马,直到死,都让你忘不了我,直到死,我都要你承认绝对不是我君临配不起你,而是你凤殊配不起我。
是你太过懦弱,是你不够勇敢,是你不够强悍,所以你才会放弃我这么好的男人,而活在前世那个人的阴影里。”
凤殊沉默。
她说不清楚心中那掠过的奇怪感觉。
她只是突然想起丛欣之前和她说的话,君临这人,即使是关心人,也都是用极其别扭的方式表现出来的,很多时候甚至不会让人察觉到那是他的关心。
他表现爱的方式,恐怕也是极其别扭的吧?
这是爱吗?
我希望你记得我,哪怕将来某一天我会按照你的要求,听从你的心意,远离你,我也希望你记得我。
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将他的话听成是这个意思。
“抱歉。”
她很抱歉。
“不要对我感到抱歉。你永远都不需要对我感到抱歉。这都是我自找的,怪不了任何人。你从前在我面前活得光明正大,现在也同样可以挺直腰杆,将来,将来恐怕还是这么堂堂正正。
真是羡慕你啊,再也不需要为了感情担惊受怕日思夜想,再也不需要担心别人爱不爱你,不需要忧虑你爱的人是死是活,是开心还是不开心,是生气还是不生气,是真的狠心到永远不会给你机会还是会突然同情你可怜你而心软停下来看你一眼。”
君临哂笑。
他突然就待不下去了,室内的气氛让他压抑得很。他坐起来,准备外出走走。
“去哪?”
凤殊下意识地问道。
“不知道。”
君临视线低垂,看向她的手。
凤殊抿唇,握住他手腕的右手却没有松开。
两人僵持着都没有动。
“我没有办法,君四。”
“我知道。”
“对不起。”
“我说了你不需要对我感到抱歉。”
君临显然已经不耐烦了,他想要尽快离开她到外面去透透气。
他会死的。
君临心想。
他会死的。
终有一天,他会死在她的手里。
可笑的是,还是他自找的。
他在自寻死路。
让他感到绝望的是,明知道死路一条,他却还是将自己的性命交到了这个人的手上,明明她是不会珍惜他的。
她不会珍惜他。
不会。
她已经说了,不止一次地强调了又强调,她不会爱他。她不可能爱他。她没有办法爱他。她厌倦了,她不想要再经历感情,任何形式的男女感情,都让她感到疲惫。
她想要的只是孤身一人活下去。她想要的只是孤独。
孤独地怀念那个男人。
即使被他杀了,死而复生的她,依旧想要为那人守活寡。她不单只为那人在心里修了坟墓,也将她自己活生生地埋在了那人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