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啰里巴嗦?”白无常一笑,缓言:“江湖有名言,话是拦路虎,也是敲门砖。这两枚铜钱儿只是引路用的,我让你看看,啰里巴嗦是怎么找出生财路的。”
他说话总是这样,让人听得明白,又听不明白。
等着看他怎么演。
杂技班子又耍了几个回合,收了看客的赏钱,便稍停下来喝水休息。
白无常捏着两枚铜钱儿凑了过去,将铜钱儿坠在班主的铜锣上,发出叮当两声脆响。
班主闻到响动,见到一个俊朗的中年汉子立在锣旁打赏,立即放下水碗拱手答谢:“多谢朋友捧场。”
他肯答话,就好办了。
借势走到班主身旁道一声辛苦。
随后歉意一笑,自报家门:“我等从沙漠里逃出来,被歹人洗劫,只剩下鞋子里藏的几枚铜板了,分给班主一半,望班主莫嫌弃。”
见面道辛苦,必定是江湖。
听到这汉子道辛苦引路,再自报家门,便知道他也许是走江湖的熟客。
班主回礼谦让,打起了春点(江湖黑话)试探:“大家并肩子,火点子也有倒笼的时候。(见面就是朋友,有钱人也有不方便的时候。)”
肯用切口(江湖暗语),那就更好办了。
压低声头,叹息回:“班主灯笼举高了,就算没遇到老胡,兄弟也只是水点子。(班主高看我了,就算没被抢,我也只是个穷江湖。)”
四海江湖是一家,两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白无常贴近班主悄声问:“城里人多,赏钱多,班主为什么在城外画饼(露天卖艺)?”
一声苦叹,用眼色暗指城门,回:“这城里的地保来头很大,连本地官府也得给他三分面子,城里的买卖只要开张,都得算他一份。像我们这样撂地赚辛苦钱的,被他扒一层皮还算好的,有的班子就因为孝敬不够,连吃饭的家伙都被砸了。”
小小地保也敢兴风作浪?
低声问班主:“这样霸道,没人去告吗?”
“怎么告的赢?天下是官的天下,不是百姓的天下。我们游走江湖,到这里赚几碗茶钱,城外面对付一宿,明天就穿城而过,不去惹那个闲气了。”
惹不起就躲,也算是一招。
白无常出声宽慰:“古往今来,多有恶犬当道,班主能咽下这口恶气,也算是心胸豁达的了。”
一声叹,班主愤愤不平:“如果只有我一个光棍,和他拼了就拼了,但一班兄弟,都指着我吃饭,有些事,还是躲吧。”
江湖无奈。
两人再寒暄了几句,白无常便回身与三人聚在一起,领他们向城里的方向走去,笑说:“喜事了,喜事了,这个班子昨天在城里卖艺,赚了个盆满钵满,咱们趁热打铁,也快点进城,说不定也能沾点喜气。”
一声有钱赚,薛血雪拍手大笑:“赚了钱后,油泼面、臊子面、刀削面,我要吃一个遍。”
城门口有兵丁把守,见到蛇王女儿鼻梁高挺,碧眼朱唇,几乎要流出了口水。
其中一个兵丁色胆包天,检查了随行包袱不算,竟然要搜身,无非就是想在手上占些便宜。
刚要行事,另一个兵丁却止住他的行径,小声提醒:“这小娘儿们只要一进了城,就是齐三爷的口食,你敢占齐三爷的先,让齐三爷穿你的破鞋?”
提到齐三爷,兵丁立即腿软,只能咽下口水,放便宜过去。
白无常一笑,齐三爷,别急,就快见面了。
中午时分,城里街道正值热闹。
左右看看,有精巧的手工制品摊位,小吃遍街,绸缎庄,医馆,酒楼商行倒也一应俱全。
白无常引众人到了一处平白地,左右有小食摊位,对面有四层高的酒楼。
是个卖艺的好地方。
虽然下定决心卖艺,但真到了这里,薛血雪还是紧张,有些不知所措,缠着白无常问:“下一步该怎么办?”
安心对她一笑,先给蛇王女儿深施一礼:“委屈小姐,先打头阵,露出西域纱装,我敢保证,只要你红纱遮面,咱们这里立即水泄不通。”
俏脸微红,还了一礼。只扭捏了一下,便脱去外穿的汉族服饰,露出纱裙。
油腻的小腹在红纱下惹隐若现,匀称的双腿笔直修长。
除去绣鞋,赤着一双天足,脚踝微动,便听到脚铃脆声。
中原大地虽广,谁见过大姑娘当街脱衣?
尤其是这么美艳的异族女子。
这一脱,震惊街市,人群立即围观。
酒楼里饮酒的食客也放下筷子冲了出来,要抢最佳的观赏位置。
瞬间,四人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
待蛇王女儿点足而立,做好舞蹈起势。
白无常悄悄笑问黑无常:“小爷,你现在还觉得世间好色的,只有我一人吗?”
注:关于江湖黑话
江湖黑话,自古就有。是自成体系的一套语言,应用于混迹江湖人之间的对话。
黑话南北不同。
比方说,南派黑话中的条子(警察),马子(女朋友),凯子(男朋友)。
北派黑话中的鹰爪子(警察),平头子(女朋友),掌柜的(男朋友)。
黑话到了现代,有些衰败,但也有人在用,还创造了一些新名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