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清兵如此讨论,耿仲明非但不予以制止,反而心里暗喜,不再有对各船士兵战意低落的担心。这些算是比较熟悉航海的清兵并不全是他的部下,都是由孔有德、尚可喜、沈志祥等部中七拼八凑找来的,对追击区区几个没什么油水的逃人实在提不起什么兴趣。但现在议论要在船上抢劫东西,耿仲明非常熟悉,汉军旗各部无论谁的部下,都一个德行,只要说起抢财物啊抢女人啊,便是有了战意滔天的动力,满清在指挥这些汉奸部队时,也深谙其道,动不动就用什么大杀三日才封刀的方式来激发战斗力。
“冲上去,留下六搜艘船俘获此三艘船后再跟上大队参与追击,其余船随旗舰绕过此三艘船追击逃人的大队船只。”耿仲明看差不多了便下达命令。
“你就是聂沧浪?”此时朱明登上金速号,正在打量面前一个身材壮实的青年,国字脸、浓眉大眼、皮肤古铜色、水手装束,跟普通的水手船员模样没什么差别,这哪像富商家的聂家小少爷。
“是,在下就是聂沧浪,有何吩咐,请朱大东家示下?”聂沧浪拱手施礼道。
“这艘船是速度最快的?”
说到自己驾驶的这艘船,聂沧浪眼睛放光,脸上满是自豪的神情:“是的,这是我爹以他几十年的经验专门为我设计的,别说鞑子的船,就是登州、天津的船,甚至放眼整个江南,除了红毛老番子的船外,我敢拍胸口说,没有船比这艘船快的!”
“好!那样很好!我们就用这艘船去击沉鞑子追兵的旗舰!”
“击沉鞑子的旗舰?”聂沧浪虽然对自己驾驶的船信心无比,但从来没想过现在就去击沉鞑子的船,而且是旗舰。在登州登船时,聂沧浪曾找过张振华、刘德化,说自己驾驶的这艘船速度快,要装上十门八门火炮,才能发挥最大作用,张振华和刘德化虽然对海军水师不熟悉,但也知道集中兵力的道理,将两门红衣大炮装在金豪号上,装了八门弗朗机炮,金绅号装了八门弗朗机炮。听说金速号是最快的船,历来以抠门著称的刘德化本来打算一毛不拨的,但在心软的张振华劝说下,“非常大方”地给了金速号一门弗朗机炮。以船上的一门弗朗机炮能击沉清军旗舰?聂沧浪觉得自己脑袋还没到发热着火的地步,朱明是带了一些东西上船,那些东西也不大,有用吗?
看到聂沧浪满是怀疑的神色,朱明笑了笑,拍拍聂沧浪厚实的肩膀:“你只管开船控船,其余的事情由我来做!今天,我们一定要击沉清军的旗舰,也一定能击沉!”
“那好吧!”聂沧浪一肚子的疑虑,不明白如何能击沉清军旗舰,但想到自己的船速快,如果不能实现这个冒险目标,驾船逃跑还是有一些信心的。
很快,清军船队便冲到三艘船前面,按耿仲明的策略,六艘船留下来围攻,其余船只要迅速绕过去。
但对方哪里会让清军船队如意,聂沧浪驾驶的船速度飞快,那两艘西洋船身材修长,性能比东亚地区惯用的大肚子帆船优越多了,都是由原聂家的熟练船员在驾驶,速度远比清军船只领先,三艘船凭着优良的速度,左堵右挡,总是横在清军船队的去路上开炮射击,竟然让清军船队手忙脚乱,急切间绕不过去。
“这些逃人竟然装了红衣大炮在船上!”见对方有红衣大炮,己方船只没有,清兵中有人开始胆怯起来。
面对这出人意料之外的情形,耿仲明怒不可遏:“他奶奶个熊的,传令所有船只开火给我打沉他们!”
清军船队也是仓促出海的,原以为几个逃人找了几艘破船逃跑,他们追上跳帮就可以大功告成,压根就没想过要与配备火炮的船只交战,哪知要面对别人专业的远洋船队,导致船上武器配备也不齐全,火炮的数量更是稀少,特别是红衣大炮,一门都没有携带,只匆忙地带了少数量的弗朗机炮、盏口炮等小炮上船,甚至有一些船上一门火炮都没有。
“让这些野蛮人靠近点再打!”见清军船队并没有想象中的凶悍,固伦威比胆子大了起来,要等敌人船只靠近些进入更有把握的射程内才用火炮轰击。金豪号的炮兵由瑞典炮兵上尉格伦伊沙那指挥,在金绅号上指挥炮兵的则是瑞典步兵上尉列尔斯宾太,格伦本来就是技术精湛的炮兵指挥官,列尔斯虽是步兵指挥官,但也曾指挥过炮兵,技术相对比格伦稍差,但却比清军船上的炮手好上不知多少倍。在他们的指挥下,虽然两船舷侧的火炮并不多,金豪号一侧船舷只有一门红衣大炮、四门弗朗机炮,金绅号一侧船舷只有四门弗朗机炮,但也打得有板有眼。
而清军的火炮分散装在各船上,没法形成合力,单船火炮对射并不是对手,这让清兵吃了不少的苦头,凡是进入射程内的船只,被两艘西洋船的霰弹、链弹打死打伤不少兵丁船员,船面甲板一片血肉模糊,死伤兵丁的惨叫如同鬼叫狼嚎般盖过了海涛轰鸣。
“冲上去,准备跳帮!”见炮击毫无作用,耿忠明传令各船使用靠近使用跳帮战术,企图凭借船多人多实施肉搏围攻。
“快闪开,不要让那些野蛮人的船靠上来!”见对方悍不畏死地冲上来,己方的火炮虽然猛烈射击,但最多是造成对方一些人员伤亡,击沉对方就凭区区几门火炮显然是不能的,固伦威比果断驾船闪避,凭金豪号优越的航行性能躲避清军船只的围攻。
金绅号、金速号也跟着金豪号快速闪避,不让清军船只靠近。
见通道打开,除了留下六艘船与对方纠缠外,耿忠明便率大队追击,在他和大队清兵的心目中,毕竟二十一艘船比三艘船的油水丰厚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