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气氛倏忽间宁静起来。月华看着邵子卿的神色也觉得一惊,心漏跳了一拍。
邵子卿缓缓地摇摇头,深叹一口气:“娘娘此症,请恕子卿也爱莫能助。”
“究竟怎么了?”
陌孤寒雷霆大怒,急躁得就像一头狮子。
邵子卿依旧不急不躁,站起身来,从容地掸掸身上的皱褶:“这是皇上自己的过错,怪不得别人。”
陌孤寒懊恼地一捶手心,横眉怒目:“朕知道都是朕犯下的错误,从来没有怪过别人,朕只是问你,应该如何诊治?”
邵子卿沮丧地摇摇头:“你就算是将满长安的大夫都寻来,也医治不好皇后这一症状,臣劝皇上,还是顺其自然吧。”
陌孤寒彻底地怒了:”难不成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受罪?她昨日还好生生的。”
邵子卿依旧一本正经地摇摇头:“此症应该已经不是三两日了,皇后娘娘近日经常会有食欲不振,恶心干呕的症状吧?”
月华点点头:“最近是不太喜欢荤腥,闻到气味就有些想吐。”
邵子卿无奈地向着陌孤寒摊摊手,一副“果不其然”的姿态。
陌孤寒几乎抓狂了,在原地一圈一圈地转:“那就是说,即便是搬回乾清宫,症状也不会改善多少?”
邵子卿嘴角抽搐,低头轻咳一声,再也忍受不住:“貌似来回搬动会更加不妥,会惊动胎神的。”
“朕管他什么胎神?你邵相什么时候迷信起什么胎胎胎”
陌孤寒结结巴巴的,语无伦次,邵子卿促狭地眨眨眼睛,终于憋不住,爆笑出声。
不仅陌孤寒,就连暖炕上的月华都有些惊呆了。
倒是身后的秦嬷嬷反应最快,“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恭喜皇上,恭喜皇后娘娘!”
陌孤寒终于明白了这“胎神”是什么意思,一把就捉住了邵子卿的手:“你是说,是说月华有喜了?”
陌孤寒的手简直就像铁钳一般,邵子卿叫苦不迭:“皇上您先松手,松手,您要是毁了微臣这双手,以后还如何给娘娘请脉,开安胎药?”
陌孤寒一把甩开邵子卿,坐在月华跟前,激动得声音直颤:“咱们有孩子了,月华!”
月华乍一听闻这样的消息,也有些懵,自己如何就这样糊涂?身体里悄悄孕育了一个小生命,自己竟然不知道!
“赏!秦嬷嬷。清秋宫里的下人全都有赏!”陌孤寒兴奋得眉飞色舞,有些忘形。
邵子卿站在一旁疼得呲牙咧嘴,悄声嘀咕一句:“也不注意自己九五至尊的身份,嘴都咧到腮帮子上了。”
陌孤寒正兴奋,哪里会怪罪他出言不逊?扭头瞥他一眼:“回头朕再跟你算账,让朕虚惊一场,吓死朕了。”
邵子卿大叫冤枉:“臣哪一句都是大实话啊,是皇上领会错了臣下的意思,怎么还反而怪责起臣下来了?”
陌孤寒回神想想,这邵子卿滑头滑脑,分明是有意误导自己,却又的确让自己抓不着把柄。
他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这次朕重重有赏,免得你又说朕小心眼。这样吧,朕赏你几个美人舞姬,拨银在你府上建一座浮生醉梦,省得你现在无处可消遣,天天叫苦连天,觉得无聊。”
邵子卿吓得连连摆手:“皇上您这是赏我呢?还是挖苦我呢?当初浮生醉梦楼里那么多人在臣下的眼皮子底下行不法之事,臣下竟然毫无觉察,一世英名都毁了。臣下都发过誓,再也不去那烟花之地。”
月华抿着唇轻笑:“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原来邵相也不例外。你劳苦功高,皇上的确是应该好生犒赏一番。自然也要投其所好,红粉美人配风流才子,也不失为一段风流佳话。”
两人合起来调侃邵子卿,邵子卿连连告饶:“若是这里没有臣下什么事情,臣下便告退了。”
陌孤寒抬手:“还有保胎药方呢?”
“皇后娘娘如今身子已经将养起来了,不用刻意保胎。方子太医院里多的是,就不用臣下费脑筋了。”
一边说一边慌里慌张地向外走,一不留神差点被门槛绊了一脚,身后陌孤寒连声叮嘱:“立刻寻内务府的人过来,将门槛拆掉。小心绊了你家主子。”
邵子卿摇摇头,阴阳怪气地道:“这宫里的门槛可都有风水讲究,皇上这是要为皇后娘娘招揽别人的非议呢?”
秦嬷嬷亦低声劝诫:“皇上,这皇后娘娘有了身孕,是不宜行土木的,否则会动了胎气。”
“好好好!就依你所言,不过以后你家主子出入的时候,都要着人搀扶着点。”
月华眉眼流转,低声嗔怪:“妾身哪里就有这样娇气了?当做三岁孩童么?”
邵子卿扯扯唇角,黯然一声苦笑,紧紧地攥了攥袖子里的手,扭头便默然出了清秋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