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往后,王氏父子,对蒙恬这个小辈,不会再多加照顾了。
“将军考虑得是,是我等孟浪了。”
李必、骆甲的背后流出了冷汗,心里恍然大悟,怪不得蒙恬前去拜见王翦的时候,没有带他二人前往。
若是他俩在王翦面前出言不逊,此刻怕是成了儆猴的那只鸡。就算蒙恬为他俩求情,少不得受些皮肉之苦。
想到这里,李必、骆甲似乎感觉到屁股上凉飕飕的。
“大良造身为灭赵大军的主帅,此次大王前来邯郸阅军,理当犒赏大良造的辛劳。我等还年轻,以后有的是立功的机会。南边的韩魏,北边的燕国,东边的齐国,你们还怕没有仗可打吗?!”
蒙氏一族,蒙骜、蒙武两代精英,军中故旧不少。眼下,嬴政表面上仍然非常重视蒙氏,暗地里却在重点扶持王氏父子。蒙武因伤交卸了兵权,蒙毅入宫为郎,只有蒙恬统领着上郡的兵马。
等王氏父子的势力成形之后,王家父子差不多垂垂老矣。到那时,嬴政会再度启用蒙氏,形成两家军头的平衡。
好在嬴政的措施属于阳谋的层面,行得不着痕迹,没有狡兔死、走狗烹的狠厉,蒙恬的心里,才没有那么多顾虑。
既然嬴政有意扶持王氏父子,蒙恬这个时候,才不会显得那么斤斤计较。
只是,不要与王氏走得太近就行了。
“传令下去,明日一早,我军前往邯郸南边的夏庄驻营。”
深思之后,蒙恬决定率军与王翦的大军分开驻扎,免得两军发生不必要的龃龉。
“我这一走,留在邯郸的李信,可就度日如年了······”
暮色已深,巳时隅中的时候,初春的清冷月光,透着丝丝寒意。
邯郸城内的赵国宫殿,地面上镀上了一层银霜。
“阿父,天气冷,可别着凉了。”
王贲手里捧着一席宽大的狐裘大氅,小心的给王翦披上。
“人老了,总是没有以前耐寒。”
王翦用手扯了扯身后的大氅,遮住了整个胸膛。轻轻的踱步,沿着宫殿周围的石阶,边走边说道:“贲儿,你今日在蒙恬面前,表现得可是有些倨傲了。”
“阿父,那蒙恬不过是占着父亲拖住赵国大军的便宜,才能攻下邯郸。”
亲兵们缀在身后十步,父子两人,没有外人在场,说起话来,没有那么多计较。在王翦面前,王贲丝毫没有掩饰心中的耿耿于怀:“还有那个郭开,今日在父亲面前,低头谄笑,夸父亲乃当今秦王的武安君,想想我就有些生气。”
武安君白起身为秦人心中的战神,个个佩服不已。对于秦国领兵的将军来说,跻身朝堂,被人夸为武安君,心里却是既欢喜又恼怒。
白起自刎于杜邮亭,没有人希望获得这样的结局。
“我儿宽心,赵人崇拜强者,武安君长平一战,杀得赵人闻风丧胆,心中佩服不已。李牧率军南下,与我作战,不也受封为武安君嘛。”
王翦大度的笑了笑,白起的结局,他私下里做过分析,心中早有想法。白起落得那么一个局面,有昭襄王的错,也有白起自身性格上的缺陷,而他王翦,却不会再犯跟白起一样的错误。
“这样说来,倒是我有些小气了。”
王贲撇了撇嘴,对于赵国的降臣,他从内心里就看不起,更别说郭开表现得那么阿谀。
“你确实小气!”
王翦回过头来,面带慈祥:“贲儿,无度不丈夫,你要成长为一代名将,当扩展心中的度量。不过,你在蒙恬面前,不妨尽情表现得小气些。”
“这是为何?”
王贲愣了愣。
王翦笑了笑,抬头望了望西边关中的天空。那里,清冷的月光弥漫,却遮盖不了空中那轮斗大的玉盘。
圆月当空,再灿烂的星光,也无以争辉。
王翦眼里的精光闪了闪,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拍了拍王贲的肩膀:
“时候到了,你自然就会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