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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被噩梦惊醒的楚望舒睁开眼睛,望着屋顶发呆了片刻,掀起棉被,连鞋都没穿就下了床。肺部火烧火燎,剧烈咳嗽两声,嘴角沁出一丝血迹。昨晚他打肿脸充胖子,看着大气磅礴,不拖泥带水的击败了初入练气境的拓跋春竹。
其实楚望舒有苦自知,拓跋春竹只是受了些外伤,楚望舒却伤了脏腑经脉,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练气境是修行中第一道分水岭,初入练气境也是练气境,道教有言,气养金丹意养神,服饵练气求长生。修出真气,一只脚就踏入了道途。他也就唬一唬拓跋春竹这种重境界不重基础的绣花枕头,但时间一长,也会被他回过味来,所以趁着拓跋春竹心神动摇之际,敲晕他。
楚望舒赤着脚在屋子里转了两圈,翻箱倒柜,最后在衣柜底下扒出了一堆遍布灰尘的小物件,都是些不值钱的稚童玩物。
一对皲裂的小泥人,依稀看出是两个童男童女,一只绣工拙劣的香包,绘有红鲤鱼的拨浪鼓,褪色严重的鱼哨,还有一只怒须头的蚱蜢。
楚望舒看着它们出神,然后抓起那对小泥人狠狠摔碎在地上,又把香包撕成碎片。想了想,把拨浪鼓也磕碎在桌角,鱼哨踩碎,最后那只蚱蜢也点火烧成灰烬。做完这些后,他坐在地上,捂着嘴咳嗽,手心一抹殷红鲜血。
水玲珑端着木盆进屋,热气腾腾,小姑娘嘴角噙笑,眼儿柔媚,冷不丁的见到楚望舒暴力下的满地狼藉,定睛一瞧,神色顿时变了。
脸色阴郁心情更阴郁的楚望舒摆摆手,接过木盆简单一番梳洗,没有解释,只是说了一句:“待会我出门一趟,午膳不用等我。”
说完走到院子里拉开架势打拳修炼。
水玲珑回自己房间拎来扫帚,把这些从东厢房到西厢房,再到这座小院,望舒哥哥从不曾遗弃的小物件一一清扫干净。
楚望舒练完拳,熬了一锅肉汤喝下,伤势暂且压住,因为那场梦引起的心火却始终旺盛。他在院中做了几次深呼吸,这才离开校园,直奔楚府大门。
楚浮玉的境遇给了楚望舒一记警钟,从毫不犹豫的打断楚望云双臂,再到祭祖大典上公然反驳楚长辞,跟楚望生一决雌雄,做这些的原因都是为了证明自己的价值,好叫那个重利不重情的偏心父亲稍稍把余光放在自己身上。可他就算是一头雏凤,也不可能比的过嫡长子楚望楼吧?况且云若水背后还有一个云氏宗族,云若水铁了心要跟他玉石俱焚,楚府如何选择?是要他这个不能修炼的雏凤,还是要嫡长子?
未雨绸缪是智者所为,楚望舒觉得他应该为母亲和妹子留一条后路。哪怕将来在楚府待不下去,也不至于落个无家可归,颠沛流离的凄惨境遇。
城北玉华街,玉华阁!
东荒和南疆盛产灵药、宝玉,加之多凶兽蛮夷,丹药大行其道,一年四季销量都很好,尤其是在冬末春初的季节。九老山在东荒各城都有一座玉华阁,主营丹药,油水十足。这等暴力行业虽然没有垄断,可却让各地豪门眼馋嘴馋却无可奈何。首先千金难买一丹方,再者炼丹不是煎药,乃是大道分支,九老山有一支派系叫做丹鼎,走的是内练金丹,外练神丹的路子。这玉华阁已经是那一派的手笔。
豪门世家哪怕有丹方,也没有炼丹人才,所以一直无缘插手这个暴力行当。
楚望舒进了玉华阁,左右顾盼,不见了那个对“生肌丸”嗤之以鼻的无礼伙计,笑了笑,伸手招来一个年轻伙计,直言了当:“我要见丹阳子道长。”
那伙计惊疑不定的一阵打量,兴许是认出了这个大半月前一鸣惊人的少年,脸色变了变,“您稍等,掌柜儿往日在这个时段不是炼丹就是修炼,吩咐我们不许打搅,我给你上去传声话,见不见,做不了准。”
楚望舒笑着点头。
伙计匆匆跑上楼,片刻后,羽衣大袖,翩翩出尘的丹阳子拾阶而下,面色红润,神态祥和。小伙计毕恭毕敬的跟在他身后。
丹阳子是玉华阁的主事人,麾下还有一批来自九老山的药童和年轻弟子。这群弟子平日里除了修道就是炼丹,极少在城中露面,否则城里那群仗着家世为非作歹的纨绔就有苦头吃了。比背景肯定是比不过的,比修炼也够呛,好在这群九老山的弟子大多一心向道,九老山门规森严,双方冲突极少。
“楚贤侄,无事不登三宝殿!”丹阳子一听楚望舒找他,就知道必定有事,如果是购买丹药,根本不用派人通传。
“生肌丸方子的事。”楚望舒也不废话,直奔主题。
“还没到分利的时候,月底我自会让伙计送到楚府去。”丹阳子耐心道。以为楚望舒是为了钱财而来,纨绔子弟熬鹰遛犬的,开销大,不奇怪。
送到楚府就完事儿了。
楚望舒瞥了眼往来如织的客人,笑道:“生肌丸卖的如何?”
“甚好!”丹阳子抚须一笑。
楚望舒点点头,能被淡薄寡欲的道士这样夸赞,说明确实卖的不错。
“此处人多嘴杂,咱们上楼说?”
“随老道来!”
楚望舒跟着丹阳子上了二楼,依然是那间敲定两人交易的雅间,墙壁上挂了一幅紫气东来的道祖画像,以及一张龙飞凤舞的“道”字。
“楚贤侄有话只管说。”
“那张生肌丸的方子我直接卖给你们,不分利了。”楚望舒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