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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齐帝与晋王兄弟俩为了夏景行起了争执,当兄长的终于觉得自己多年宠弟弟,竟然让他失了分寸,分不清事情轻重缓急,只着眼于私人恩怨。当弟弟的却觉得兄长这次居然因为一个外人而与他起了嫌隙,互相不能谅解,差点在宣政殿里谈崩了。
随后,齐帝下旨,幽州会馆一案,晋王以管束下人不利,纵容下人仗势行凶被禁足三个月,罚俸一年。其余涉案相关人等,从牵线的郝管事到其表弟,后来执行的柴大夫妇,还有其中几名帮凶,都被判秋后处斩。此案遂告一段落。
晋王在宣政殿与齐帝争执回家,家中设了香案接旨的时候,听的宦官宣旨,顿时气的脸色铁青。
兄弟两个争执就算了,齐帝却还要明发圣谕,让朝中众臣都知道他为了维护一个外人而处置了自己的亲弟弟,一点也不给他面子。
——难道多少年的宠爱都是假的?!
晋王接完了旨,就将自己关在书房里不肯出来,只觉得老脸火辣辣的,往后再见到朝中重臣,都不好意思再摆亲王的谱了。
大齐谁人不知,齐帝对于他这个同胞弟弟从来纵容疼惜,多少年都这么过来了,大家都知道晋王极为受宠,圣人兄弟情深。原本会馆一案审完了,跟着燕王一起负责审案的刑部官员都在心里替夏景行惋惜,大将军是受圣人倚重,可若被晋王构陷,恐怕也只能饮恨吞声,默默咽下这口气了。
哪知道齐帝这次竟然破天荒的因为臣子而处罚了晋王,虽然明旨上面是写着管束纵容下人不力,但事实上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事儿原本就是晋王指使,好在圣人还给晋王留了两分颜面。
旁观者如此,晋王心中却并不如此想。
此事原本晋王世子不知情,可是闹到如今这个地步,府里连降罪的圣旨都接了,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父王也太糊涂了些!他还当夏景行是当初的少年,想下手就下手?”也不瞧瞧夏景行如今的职位,以及他背后站着的近来深受帝宠的燕王。
世子妃常氏对于公爹的固执已经领教过了无数次,特别是当这种特质在大姑姐身上发挥的淋漓尽致之后,她除了庆幸晋王世子是王妃教养长大,无论胸怀还是性情,都堪称宽厚温良之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力消除晋王父女俩带给他们夫妻以及孩子的不良影响。
“还好这次没出什么大事儿,只怕父王若是不肯收手,再次谋划下手,那就糟糕了。”
晋王世子讶然:“不会吧?这都已经交手多少次了,眼睁睁看着怀化大将军的地位渐渐不能撼动,父王难道真会继续固执下去?”
世子妃却并无晋王世子的乐观:“夫君若是有空,不如去劝劝父王,让他放下成见。原本应该发难的是怀化大将军才是,他才是受冤屈被压制多年,跟父王还有大姐有着解不开的心结。他若下手我还觉得正常,可父王却非要跟他不死不休。”怎么倒好似事情反过来了。
晋王世子深觉世子妃言之有理,果真抽空去劝了晋王一回,只是不但没开解到晋王,反让晋王将他一顿臭骂:“你是觉得你皇伯伯为着外人打你老子的脸,你倒是开心了?不孝的东西!就没见过你这样儿的,自己老子被人扇了耳光,不想着扇回去,反而要跑来劝自己老子息事宁人,你这是藏的什么居心?”
房里侍候的下人见晋王震怒,皆鸦雀无声,只恨不得能当场挖个洞藏匿起来,省得亲眼目睹父子之争,不知如何自处。
晋王世子见劝说不动,不由心灰意冷,只觉多少年来晋王偏疼南平郡主,大约她的亲娘真是晋王一生挚爱,无论晋王妃出身有多高贵,性情有多温婉,多为晋王着想,总归不得他意,就连生的孩子也不能得他欢喜。
有时候晋王世子都忍不住要想,如果长姐是男儿,是不是世子之位就没他什么事儿了?
他懒的再跟晋王争辩,默默退了出来,却私下命常氏备一份重礼,悄悄儿送到了夏府。
夏芍药听到是晋王府的礼物,原本想让人打出去的,但来传话的小厮却道:“送礼的说这礼物不是晋王送的,而是晋王世子偷偷送来的,望大将军一定要收下,算是他的一点歉意。”
“晋王府在搞什么?难道这父子俩准备分家不成?”
夏景行比夏芍药更了解晋王:“收下吧。晋王这老头儿固执的就跟石头一样,不但是非不分,且偏执无脑,他连圣人都敢顶撞,这辈子就别想着和解的可能。他若是能向为夫低头送礼,太阳都要打西边出来了。反倒是晋王世子看的清楚,他可能真心不想与咱们为敌,这才背着晋王送礼。这父子俩想法大异,倒是有意思。”
他还没下手,他们内里倒先乱起来了,倒省了他一番手脚。
夏芍药命人将东西收到库里去,往华阳大长公主府上去赴端午宴的时候,遇见常氏上前来打招呼,她还客气应对两句。
自晋王被禁足之后,京中不知道多少人想瞧晋王府与怀化大将军府打对台戏,朝堂上晋王吃了瘪,交际圈子里说不定也有热闹好瞧。好容易等到晋王府女眷与夏夫人狭路相逢,众人只当会有一场热闹好瞧,哪知道这二位都甚为客气,一点没有结怨的意思。
围观众人不由内心失落。
不过等到南平郡主前来,见到夏夫人的模样,众人又激动了起来:……这是要掐起来了?
在场诸位官眷们早知道镇北侯府与大将军府的恩怨纠葛,如今又加了晋王被禁足之事,内心无不燃烧着好奇的熊熊烈火,看热闹不嫌事大,就盼着这两人闹将起来。
哪知道南平郡主才冷冷瞟了夏夫人一眼,她便笑嘻嘻前去奉承华阳大长公主了,将南平郡主的冷眼完全忽略了。
“大长公主只说雇了晚辈做花匠,怎么晚辈瞧着大长公主这芍药花儿竟然比晚辈亲自照料的开的还好呢?”
“你这猴儿,嘴儿真甜,快过来吃颗糖甜甜嘴儿,看还能说出多甜的话,你也不怕齁着了我这老婆子?”
夏芍药顺势过去坐到了她旁边,接过大长公主递过来的糖豆含了一颗,笑的娇俏明丽。
旁边有不少人都在悄悄议论夏芍药与华阳大长公主相处的和谐自然,有些心里啧啧称奇,有些背地里中伤,低声与同伴私语:“谁不知道大长公主最爱芍药花儿,偏偏这位就是花农出身,家里专管卖芍药花的,这才讨了大长公主欢心。”
“……啧,不过是个低贱的商人出身,能有什么见识。”
夏芍药从踏进长安城的贵妇圈子,就从来没想过要与这些人和平相处,能被她们接纳。
她闲时从不与长安城中官员家眷来往,走动的除了燕王府,便是华阳大长公主府。
华阳大长公主地位超然,她家中儿子又持中立态度,不曾偏帮任何一位皇子,只效忠齐帝,更与夏景行立场一致。她贵为公主,丝毫不见骄矜之意,大约是历经两朝,到底见识不同,最爱的小孙子秦少安又与夏景行是好兄弟,待夏芍药便十分客气,拿她当孙辈待,见得常氏同夏芍药打招呼,还特意将她叫到身边说了两句话。
反是南平郡主的模样令她不喜,待她便愈发淡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