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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孽障的七个帖子,分别刻画了长弓、折扇、大戟、书册、戒尺,以及茶盏和猛虎。不用想,也知是给参加贾雨村文会的七人。压他一下,那是我和贾雨村商量好的,他要打什么机锋?”
梦坡斋中,贾政捻着茶盏,抿一口茶,问江流。
江流还是挂着讨喜的笑,低头道:“宝二爷是您的虎子,自然有独特考量。江流不知老爷为何要压了宝二爷,但是江流知道,宝二爷吃不得亏。”
贾政怔了一下,放下茶盏,把这个内外管事兼于一身的,仔仔细细的打量了,笑道:“有趣,真个有趣。本老爷的管事,什么时候对孽障这般好了?贾代儒是如此,你也是如此,都向着他。”
“宝二爷可是未来的大主子,我们做奴才的,自然讨好。”
这样的话糊弄不了贾政。宝玉总说他糊涂,但是府内府外的事情,哪件瞒得过他的眼睛?当下笑道:“行了,你也别整这些有的没的。我知道宝玉给了你五两银子,但是五两银子,能收买了你江流?说吧,为什么向着宝玉?说真话。”
江流惫懒了脸儿,笑容扯了老大,拱手道:“老爷您就饶了小的吧,宝二爷的厉害,您也知道,我们当奴才的能看不出来?您说跟贾雨村商量好了,要压宝二爷一次,这我可没听见,也不会跟宝二爷说。要是说了,指不定谁吃亏呢。”
这话就有意思了,贾政琢磨一阵,一下子气乐了。这是说让宝玉知道了,他得吃亏呢。他吃亏?他是宝玉的亲爹!
可是想想,自己还真……一巴掌呼了江流的脑袋,惹得江流笑更狠了。与王善保不同,江流是他看着长大的,算个义子。
摇摇头,叹道:“贾雨村是我们的人,但不能向着我们。我思量过了,宝玉虽然文采过人,但是礼仪、弓箭之术、御马之术都不曾修习,赶不上开春的秀才大考。干脆让贾雨村压他一次,算是表了态度,我也好瞅个空子,让贾雨村补了官缺。”
江流瞪大眼睛,叫道:“老爷,这我可没听到。您说笑了,朝政上的谋略,您怎能说给我听?”
贾政气道:“还不是要警着你,不能帮宝玉太过。你一个妖将,相当于进士实力的,天天装成个老妖算什么事?要是你铁了心帮那冤家,他还不傲上天了去!”
江流叫屈道:“我可没在这上面帮他,只是说,宝二爷吃不得亏。”
“你就这么相信他?对手可是三甲举人,还有七个举人,里面也有老三甲。”
“我可不看这个,就是觉得,宝二爷不是个受委屈的人。这几天呐,他太安静了。安静的,让人怕。”
“有热闹看?”
“肯定有。”
“那就去。”贾政来回踱了两步,指着江流道:“咱们一起去。你把玉柱儿、金文翔也叫上。他们都是老妖级别的,让他们护着宝玉。要是只有我在,外面的会说,我这个妖将加举人实力的欺负人。”
这话说的,跟真要动手的时候,他会干看着一样。江流知道贾政抹不开面子,就是让人凑个巧儿,也不说话,把宝玉给的信儿藏在了心底。
既然老爷要去,自然不用传递宝二爷的消息了。要说宝二爷还真是深思熟虑,委实……谨慎的可以。他是国公府嫡子,真个把举人降住了,那些举人也不敢动手啊,竟然要我传话,多少弄一个进士级别的过去。】
等等,进士级别的?宝二爷不会想说理不过,那就杀人灭口吧?】
江流满肚子小心思,抹抹冷汗,出去叫人了。
不管如何,不能让宝二爷吃亏。
…
东城王府大街,今个特别热闹。
虽然是以‘王府’命名,其实早就名不副实了。几次旧城整改,这里变成了东城的门脸街。一路走来,都是服务于东城达官贵人的商铺门脸,各种招牌、旗帜都是名匠打造,精致美观,或是富丽堂皇。
唯独偏南的一座四层小楼,门口上方挂着大匾,匾额边缘有点淡金,但是没有写字,自然也不知道做的何等生意。但是偏偏,数以百计的生员、秀才,从大街小巷蜂拥而来,围在门口评头论足。
“他还要做生意?还广邀众人,是怕文名不够坏?”
“我倒是不这么认为,宝二爷何等人物,最近实在安静的狠。”
“他不安静能有什么办法?要说以前也就罢了,现在可是有举人不满意他。我听说了,特别是钱三甲,恨不得手刃他呢。”
“你这是以讹传讹!”
“我哪有……瞧,那不是钱三甲吗?还有林举人和赵举人……”
街道本来拥挤不堪,别说人,便是一根针也插不进了。可这时如云的灰袍、素衣好像分流的河水,向着两边快步退开,随后都低头行礼,口称钱三甲、林举人、赵举人不提。
顺着人流分涌,中间走出三人。都是闲庭信步,恍然漫步于山野之间。后两人穿着举人的制式长袍,青色锦质,当先一人虽然也穿着这个,外面却被战袍包裹,肩膀覆盖甲片,映射寒冬雪芒。
钱三甲走到门脸的前方,抱胸而立,仿佛躺在木架上的长弓,结实,有力,却又不如刀剑般刚直过甚。他眯着双眼,覆盖下巴的络腮胡整理的极为精致,每一根毛发都捋顺了,十分贴服。
赵举人笑道:“本以为只有我这个好热闹的,没想到林举人、钱三甲也来了。特别是钱三甲,您怎么也有了闲心来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