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秀全策马赶到了刑台之时,那里已聚集了数以万计的太平圣兵,太平天国不少大将,包括司马徽这样的文臣,也闻讯赶到。
这座刑台乃是太平军特有之物,每立营寨时,必会立这么一座台子,专门处决那些在战场上退缩,以及不遵天国圣律,该当处斩的男女士卒,以此来震慑人心。
洪秀全翻身下马,昂首步上刑台,在场所有太平国人,无论是杨秀清这等东王,还是台下的普通圣兵,黑压压一片便跪倒在地上,齐呼“天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洪秀全背负双手,昂首接受众子民山呼万岁之后,方才轻轻一拂手,叫他们平身。
众人这才敢站起身来,旁边的司马徽年势已高,身体不便,是在弟子徐庶的搀扶之下,才勉勉强强的站了起来。
“天王,就是这两个家伙,竟敢不遵天律,在野外偷偷苟合,幸亏被我的亲兵及时抓到,请天王示下如何发落。”杨秀清指着跪伏的一男一女,一脸的愤慨。
洪秀全愤怒的目光射向那二人,怒斥道:“你们两个狗贼,焉敢做那种无耻之事,简直是禽兽不如,朕岂能容你们败坏我天国天律,来人啊,将他们就地斩首示众。”
左右两名刀斧手,便扛起大刀,准备行刑。
那对男女顿时吓到胆裂,女人当场就哭晕了过去,那男兵则哭着求饶道:“天王饶命啊,小的知错了,小的再也不敢了,我们是因为才成婚第二天就加入天国,实在是熬不住,才一时鬼迷心窍犯了天律,请天王大发慈辈,饶我们一条小命吧……”
面对那男兵的求饶,洪秀全都面沉如铁,始终是无动于衷。
旁边沉默已久的司马徽,实在是有些余心不忍,便凑上前来,拱手道:“天王,他二人也是新婚别离,相思难耐之下才触犯了天律,倒也情有可愿,既然已经悔过,天王不妨给他们一个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机会,以显示天王宽宏大量,体恤将士之心。”
“天律就是天律,岂容徇私!”洪秀全断然驳回了司马徽的求情,义正严辞道:“他们既然选择加入我太平天国,就应该有抛弃包括一切,包括儿女私情,全心全意的为我太平天国圣战牺牲之觉悟。而今他们却目无王法,公然触犯天律,行那禽兽之事,就证明他们内心不纯净,根本不配做我天国圣兵,朕若不将他们处斩,何以服众?何以震慑净化那些心灵不纯之徒,又何以维护我太平天军的圣洁名誉?”
洪秀全一番慷慨激昂,义正严辞之词,那语气,那气势,俨然就是正义的化身,天道的所在,把司马徽问到哑口无言,只得默默退下。
司马徽都劝不动,更没有人敢再吱声。
两名刀斧手已走上前来,手中巨斧高高举起,只得洪秀全一声令下,刀斧便斩下。
那男兵见哀求无用,内心的愤慨冤屈便被激发出来,破口大骂道:“洪秀全,你这个伪君子,你不让老子们夫妻团聚,凭什么你自己就三妻四妾,还有你们这些东王北王的,你们哪一个不是好几个女人!再说了,老子当初根本不想参加你们,是你们烧了老子房子,收了老子的家财,还抓到老子的爹娘,老子才不得不……”
洪秀全脸色骤然一变,显然没料到,这个小兵死到临头,竟然还敢胡言乱语的“诬蔑”自己。
“死到临头还不悔改,还敢诋毁天王,实在是罪有应得,还不动手!”没等洪秀全有所反应,杨秀清便抢先大骂。
刀斧手们不敢迟疑,赶紧手起刀落,两颗人头滚落于地,那大骂声也嘎然而止。
人头落地,鲜血飞溅出一瞬间,台下跪伏的太平军圣兵们,无不是跟着身子一抖,脖子一缩,好似那一刀是砍在自己的脖子上似的。
洪秀全暗松了一口气,却又悄悄的瞟了杨秀清一眼,似乎在暗怨杨秀清代替自己下达杀令,有越权之嫌。
那眼神不过一闪而过,洪秀全也没有表露出来,转眼恢复了肃穆的表情,向着台下跪伏的圣兵们,高声道:“朕定下天律,叫尔等男女别营,乃是为了戒掉尔等淫念,让你们全心全意为太平天国的圣伟战斗,待朕打下江南半壁,一统荆扬,迁都建业之后,朕不但会让尔等夫妻团聚,还会赐给尔等良田美宅,金银绸缎,让尔等享尽天国之乐!”
洪秀全滔滔不绝的一番话,为这些太平圣兵们,勾勒出了一幅美好的天国蓝图,“良田美宅”,“金银绸缎”,“天国之乐”这等诱人的字眼,听的他们是热血沸腾。
转眼间,他们的信念再度坚如钢铁,先前因那男兵临死前的大叫,所扰乱动的心灵,所产生的一丝怀疑,顷刻间也跟着烟销去散,荡然无存。
“为天国而战——”
“为天下太平而战——”
“天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扫灭魏妖,解放天下——”
“为天国伟业圣战到底——”
那伏跪于地,成千上万的太平圣兵们,跟打了鸡血似的,歇厮底里的狂叫起来,一个个狂舞着拳头,声嘶力竭的大吼,俨然如狂热到失去理智的死忠信徒一般。
听着那山呼海啸般的宣誓声,看着那一张张狂热的面孔,司马徽身心受到了深深震撼,苍老的脸上掠起了几分复杂的神色,心中暗叹:“此人蛊惑人心之能,当真是空前绝后了,我辅佐于他,这个选择,也不知到底是对还是错,唉……”
司马徽暗叹时,洪秀全却背抄着手,昂然得意的享受着圣兵们的顶礼膜拜,阴冷的目光射向北面,喃喃冷笑道:“陶商,朕有这样虔诚狂热的信徒为朕效忠卖命,朕倒要看看,你拿什么来阻止朕夺你的江山,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