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在开学前一天,跟文大姐一起,到了学校。此时是老师最繁忙的一天,高中生,光要搬的教材及教辅材料,都需要几个男老师忙一天,况且,标语的布置,后勤的检查,及教务处的会,整个学校,一股大战前的气氛。
文大姐与总务交接账目,把这学期要用的资助费用,与总务进行核对。更重要的是,还要与各班主任老师联系,重点有希望上大学的孩子,不管是艺术体育特长生还是成绩好的孩子,作为重点保障对象。而普遍的成绩一般的孩子,需要增加的饮食营养补助,也是要核对算钱的。
助学工程不是光花钱就可以解决的。需要长期有人督促,监督,让这钱用得更有效率。原来在北京时,有一个生意上的朋友问过我,他想做慈善,想拿出一笔钱出来,问我有什么好办法没有。
我只好说到:“如果你要简单的话,直接捐给希望工程或者红十字会就行。”
他可不这么想:“我不太相信别人,包括你所说的组织,毕竟这些组织要养活这么多工作人员,资金使用,我怕效率不高。”
“那你就找一个人代理你去做这件事。”我当时也没深入过慈善事业,只是应付式的回答。
“谁能够相信呢?如果找当地当官的,本来贫穷的地方,部分当官的突然见到这么多钱,心就活了。他贪我几个钱,求助对象就少了钱。况且,他犯法,把他也害了不是?找本地其他人,也是一个道理。”
“那你就自己去。”
“我哪有那么多时间,我不做生意挣钱,哪里来的资金呢?”
当时我以为,他所思考的有道理,这可能有点死循环。但今天,我看到文大姐忙前忙后的,我觉得,我与妍子做慈善,找到这样好的代理,简直是上天给我们的帮助。文大姐跟刘大哥这种没私心又有能力的人,在哪里,都是稀有的。
校长本来要陪我到处走走,但我看他那么忙,怕耽误他的时间,没同意。我就开着文大姐的面包车,帮后勤的师傅,到街上拉米面油去了。
如果没亲身经历,你根本不知道,要管理一个学校上千人的吃喝生活与学习,还有如此多的事情要干。分管总务的副校长刚开始对我开车还有点不好意思,等混熟了后,他就开始了他的安排。一会上农贸市场一会上新华书店,还要顺便到医院,给校医务室拉常备药品。
家大了,都不好当。
我从小读书,开学前最害怕的是,老师检查家庭作业。但今天看来,最忙的,却是老师。我们一个人的家庭作业交给他了,他却要批改几十本。更别说,参与开学前这如打仗般的准备工作了。
第二天,看着那些扛着大包小包的学生到校时,我仿佛看到当年的我。春节的欢乐还没走完,他们的父母大多都外出打工了。那些装东西的编织带明显带着长途的磨损,带子也有断裂的,被用麻绳随便接上,把学生的肩磨成了印子。有的带着塑料桶,明显是火车上民工的神器。是一种白色的装涂料的桶,质地比较结实,上面有盖。民工们回家时拿它装行李,放在火车上,如果没座位,放地上就是天然的板凳。
如果你仔细观察这些学生的行李,甚至可以判断出,他父母是在哪里打工的。
开学典礼和加餐,我与文大姐就没参加,毕竟教学任务,还得依靠老师。但我们助学金的发放标准及餐食补助标准,都用红纸写上,张贴在学校的填报上,公开透明,让大家共同监督。
钱是好东西,如果得到正确的使用,会产生功德。但如果被用来引诱人的贪欲,那是就罪过了。
听到学生进教室后,此起彼伏的“好师好!”的声音,我跟文大姐长舒一口气,我们该回去了。
本来回去的路上,我要开车。但文大姐坚持要她开。
“你忙了这多事,比我疲劳,我年轻,还是我来吧。”
“小庄,你不知道,做这种事,我是越干越来劲的,仿佛人都年轻了几岁。你跟小高给我们这个机会,让我们感受到自己有点价值,还真得感谢你们。”
把义务劳动当成幸福,你说,这不是高尚,什么才是高尚?
等回到丽江时,天已经快黑了。刘大哥丰盛的晚餐,就是最好的犒劳。这块红土地上的人民虽然不富裕,但红土地却盛产如此多的美味,让辛劳的人们,有了对生活的希望,对故乡的眷恋。
吃过饭后,刘大哥专门跟文大姐邀请我,喝一会茶。
“小庄,这学校开学的事都安排好了,你也不用担心了。你学佛的事,我跟你文姐也在留意。目前有一个机会,如果你愿意,我就跟你联系一下。”
我突然觉得他们就像我的大哥大姐,专门是为我而努力的一样。我问到:“你们安排的,怎么错得了呢?”
“不一定”文大姐说到:“在密教中,很多人,有很多拜师的经历,为了寻找自己最适合的上师,经历一生的跋涉。比如虚空藏大师、宗喀巴大师,都是到处寻找上师,不断学习佛法,足迹遍及整个西藏与印度尼泊尔等地,最后才得到成就。就是在白教中,弥勒日巴大师在找到马尔巴以前,也拜过许多上师,学了不少佛法。”
我点点头:“我懂,无边法门誓愿学,是这个道理。你们的意思是,这个安排只是我寻找上师学习佛法的第一步,这一步跨出去了,才是真正漫长的学佛之路。”
刘大哥说到:“我们找的这位大师不是别人,正是我们的上师,你见过的人,那位东巴活佛。他已经回到丽江了,要进行新的传法。我们已经跟他说过了,他也同意你到庙子里去,跟随其它的一些弟子学法。至于适合不适合你,那就看缘分了。但是,所有经过印证的活佛及传法师,只要你拜他为上师,他就是你依靠的人,必须以心口意全部的虔诚,来对待他。”
“我懂,刘大哥,这些有传承的大师,就是我学佛路上的父母,他既然能够教育出你们这样的高徒,我再笨,也会有收获的。”
随后,文大姐交代了许多注意事项,并说,一旦我到了庙子,传法活动没结束,不允许有偷懒当逃兵的想法。不过,他们会过一段时间,就去看望我的。
“我已经跟小高说过了,小高也支持你去。”文大姐这一说,我心头一麻。看样子,他们不知道我跟妍子已经离婚,妍子在跟他们联系时,也把我当成她丈夫来称呼的。
最后,他们把我拉到他们里间的佛堂,对着佛堂上的上师像说到:“这就是你将来的上师。你给他礼拜吧,记住,用身口意全部的付出来礼拜。”
我郑重地爬在地上,认真地大礼拜。然后,再端详忆念上师的画像,让他的形象刻在我心中。
最后,刘大哥说到:“你明天就要去拜师了,我送你过去。但拜师起码的见面礼是要要的,这个你知道吧?”
这个我明白,这不仅是求法的意思,代表一个求字。而且,这也是一种付出与尊重。人们一般最舍不得的,是自己曾经付出过的东西。大概就是这个心理原理,让人们对拜师送礼,有一种仪式感的坚持。
在古代孔子,虽然也称“有教无类”,但拜师的人,哪怕再穷,一束干肉,也是需要的。当然藏传佛教中,也不说礼物要多贵重,但起码得表示自己的郑重。
我问到:“我想给上师供奉七宝,在丽江哪里有卖的呢?”
毕竟,要同时有这东西卖,还不能有假的,只有当地人才知道。
“我知道,这样,我先给人家打个电话,明天上午直接去拿,别人也好准备。你需要什么档次的?”
“当然是最好的。”
接着,我就上楼了,整理笔记,整理行李。我知道,我也要开学了,谁还没开过学呢?在这个春天到来的季节,思想如野草般生长,如果没有师傅的剪裁,那就容易乱。
我还给妍子发了个短信,告诉了她我的去向。她其实已经知道了,当然还叮嘱我要注意身体,还要保持联系。她最后还发了几句这样的话:“那位上师我见过,那是跟你我都有缘分的人,我喜欢他,希望你也喜欢他。”
我知道,那是我们爱情的起点,那个位置,那个上师。那一天,我看到她真正的笑,她曾经在那儿,幸福地哭。
一想到明天开始,就是接触真正的密法,就要有自己真正皈依的上师,我还真的有点睡不着。
睡不着吓不着我,我就起来打坐。打坐时,也没要什么呼吸什么法门,只是按照近期所学的,藏传佛教中最常用的办法:忆念上师。就是在脑海中想象他的形象,如果这个念头被杂念打乱了,就拉回来,重新想。就像在脑海中印一幅画,尽量不让这形象中断。
久而久之,人渐渐平静下来,再躺下睡觉,迅速安稳。
第二天,刘大哥与文大姐办了一桌丰盛的早餐,说我到庙子后就得过艰苦的生活,这一顿吃了,不知什么时候才吃得上。这有点像送行饭,也有点壮行酒的意思。当然没有喝酒,喝了奶茶,吃了糌粑,为了是让我习惯藏地寺庙的饮食。
我当过兵,他们相信我的适应能力。当然,也不觉得,吃这些有什么不适应的口味,都很好。
出门时车辆拐弯,再也看不见文大姐送行的挥手,我们就上路了。走到丽江城边一个店子,停下车来,刘大哥说到:“就是这家店,比较正宗的,价格也公道,我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