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意义的事,他从来不做。
葡萄糖还有小半袋才全部输完,萧矜予却直接喊来医务人员帮自己拔了针头。简单检查了一下随身物品,确认没有丢失,他掏出手机给教授请了个假,接着抬步走出地铁站,往家的方向大步走去。
现在还是工作时间,小区里大多数居民都出外上班、上课去了。萧矜予独自走在寂静的小区里,他走进电梯,按下楼层。
电梯停住,萧矜予快速走出电梯大门。他步伐极快地走在连廊上,忽然,面前一扇门开了。
王姨拎着垃圾袋走出家门,看到萧矜予,她惊讶道:“小萧,你不去上学吗,怎么回来了?”
萧矜予:“……有东西忘拿了。”
说完,萧矜予侧身继续向前,与王姨擦肩而过。
王姨愣了愣,回头看着萧矜予急匆匆的背影,嘴里嘀咕了句:“小萧今天性子这么急。”没多想,又继续拎着垃圾袋下楼。
她并没有注意,身后安静狭长的连廊里,挺拔清瘦的黑发青年走到连廊尽头,站定在自家门口后,久久没有再动。
萧矜予低头看着黄旧生锈的门锁,千万种思绪飞快地在脑中闪动。
逻辑链。
逻辑崩溃。
逻辑失控。
……污染者。
那两个“用户”去地铁站是去收集逻辑因子的。他在白院子空间里曾经见过一些彩色光点,后来短发女人用黑色手机对着他时,也有类似的彩色光点从手机下端飞出来。如果不是他侧头使彩色光点扑了个空,那粒光点一定会穿过他的脑袋。
难道,彩色光点就是逻辑因子?
那如果是进入过失控逻辑链,导致被污染的污染者,他们的身上……会有彩色光点吗?
呼吸几乎停滞,耳边只有高层走廊呼啸而来的风声。
良久。
萧矜予拿出钥匙。
“咔哒”一道脆响。
老旧的房门被轻轻推开。
客厅的窗帘拉得很实,只留下一条细微的缝隙。清晨灿烂的阳光透过这小小的细缝照进屋内,光束中灰尘飞舞,最终落在破旧的皮沙发和沙发上坐着的人身上。
电视机里响着唦唦的笑声,还是那档妈妈最喜欢看的综艺节目。
萧矜予走进屋,门在身后带上。
他垂着眸子,一步一步,走到沙发跟前。
“妈妈。”
青年平静低哑的声音突兀响起,正在观看综艺节目的中年妇女仿佛这才注意到有人回来了,她缓慢地转过身子,仰首望着眼前年轻俊秀的儿子。
“唦唦。”
萧矜予没有吭声,清澈的眼却死死盯着妈妈脖子上那道巨大的裂口。他的目光不肯放过每一寸,掘地三尺般的从血腥的食道、气管、血管上一一检查过去。
没有彩色光点。
没有……
一粒都没有!
萧矜予整个人松软下去。
妈妈很正常,她的身上没有任何逻辑因子残留。
妈妈是个正常人,她没有被污染。
只是说话吃饭不方便而已,他的妈妈和其他人的妈妈没有任何差别。
心中一直紧紧提着的大石倏然落下,然而就在萧矜予准备再开口时,忽然,一股刺骨尖锐的疼痛在大脑中轰然炸裂。好像有人拿着一把尖锐的冰锥狠狠扎进他的脑袋,搅和脑浆。
再冷静的人也无法控制自我。
萧矜予痛苦地大喊出声,冷汗将身体淋透,他撕心裂肺地喊着,疼得在地上打滚。
电视机嘈杂的背景音下,妈妈坐在沙发上,雪白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她静静地看着,那双无机质的眼睛冷漠地落在儿子身上,仿佛在看一个死人,透不出一丝感情。
“妈……”
“妈妈!”
剧烈可怖的痛苦让青年承受不住地大喊出声。
坐在沙发上一直冷眼相看的女人突然睫毛翕动,她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极其难以察觉的微表情。她站起身。
“……唦唦?”
刹那间,房间里痛苦的嘶吼突然停住。
又过了几秒。
萧矜予颤抖着撑起胳膊,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站起身。
钻心的痛楚突然出现,也突然消失,但是他的身体还在止不住地发颤。肉|体还没忘记刚才那仿佛被碾土机压碎的折磨,萧矜予整张脸白得发紫,嘴唇上全是鲜红的血。那是刚才太痛被他自己咬破的。
他一步步艰难地走到妈妈面前。
“妈妈。”
“唦唦?”
凝视着眼前的中年妇女,过了许久,萧矜予咬紧牙,奇怪地抬起手,在自己的眼皮上轻轻滑动。
“唦唦……?”
世界骤然变幻。
金色的阳光变成暗淡的灰色,老旧的家具也仿佛褪色,在萧矜予的眼中一点点变成灰白的色彩。
眨眼间,整个世界就变成了黑白的颜色。
萧矜予低下头,看向妈妈。
当视线触及到妈妈断裂的脖子时,萧矜予猛然顿住。他眼也不眨地盯着那几粒在干涸的血肉旁不断飞舞的漆黑光点,指甲狠狠掐进掌心。
数秒后。
萧矜予:“没什么,妈,继续看电视吧。我有点事回房间一下。”
“唦唦。”
青年和煦地笑着:“中午想吃什么,我等会出去买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