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让我和你外婆都很生气,做父母的哪个不是为了孩子好?就算她真不想嫁给我们为她挑的男人,也完全可以在香岛另找人家,为什么要嫁到内地去?那时候还是二十多年前,交通也不是很方便,我就怕她这一去,过得不好不说,我们父女俩想再见面也难了,所以坚决否定这桩婚事。”
“你小姨也是个犟的,宁愿绝食抗议也不愿意听我们的话。我跟你外婆气得不行,放了狠话,说她这辈子都别想嫁给时锦程。”
“后来呢?”陆睿看着外公,认真地问。
“后来?”黎裕神情似乎有些恍惚,顿了顿才继续道,“后来她瞒着我们,偷偷跑到内地去找姓时的小子,结果被我找人抓了回来。”
“那时候真是年轻啊,她被带回香岛之后,对我又哭又闹,说从小她都听话,从来没忤逆过我们,现在长大了,是时候该为自己做一次决定了。她说她这一辈子只有这么一个心愿,真心希望我们能成全她。”
“外公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一辈子就这么两个女儿,哪能眼睁睁看着她难受?当时看见她心意这么坚决,我心里也有些不好受,一方面是担心她心疼她,一方面又痛恨她不懂事,怕她没有阅历、会被人骗。”
“何况那时家是什么家庭,我们不是没有了解过,祖上出了个做过满汉全席的先辈,后来呢?那么些年过去,发展得倒是有模有样,可到了时锦程的爸爸这一辈,祖上积攒的产业全被他败光了,搞得后辈只能做做厨师这样子,连点自家的产业都没有。嫁给这种男人能有什么出息?哪怕是时锦程有点出息,可你小姨是过惯了好日子的人,花钱大手大脚,要是真和他在一起,能不吃苦吗?”
“我和你外婆好说歹说也没能劝住她,那时候,你妈妈才刚怀上你,也跟着我们一起劝她,到最后谁也没劝住。眼看着她是真上了头,非要跟我们硬扛到底,我们就想了个法子,我亲自去内地找了时家,给了点压力,让他们逼着时锦程说分手。我想着这样她虽然会难受一阵子,但最后也还是能走出去的,这样比起下半辈子她一直悔恨当初的决定,也要好得多。”
陆睿没说话,一直安静地听着。
从外公的言语里,他能感受到为人父母的用心良苦,同时也有些唏嘘小姨黎清音的这段经历。
这件事似乎没有对错可言,追求爱情没有错,为子女未雨绸缪也没有错,不过是自私与大义的天人交战罢了。
黎裕叹了一声,语气里多了几分惆怅:“我们也亲自找时锦程谈过,说以他的家世,是不可能让我女儿过上好日子的。当时他也说了理解,说也知道自己配不上,他会和清音说清楚的,让我们不用担心。”
“不得不说,本来我没报什么希望,但当时听见这话,我还是放心了不少,对时锦程的印象都改观了。”
说到这里,黎裕突然苦笑了两声,苍老的面容上浮现一抹讽意,“可谁能想到,我的小女儿心性居然这么硬,时锦程打电话和她说了分手,她居然一气之下又跑到内地去,非要找他要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