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依旧是瓢泼大雨。
扶苏披上一件外套,就这么望着窗外。
心绪早已飘远。
他认为自己还是应当多做一些。
他记得嵇恒说了,若齐地商贾真教唆闹事,朝廷处理要云淡风轻,不能太过,也不能太收敛。
对于何人去处理。
扶苏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蒙恬。
但紧接着就摇了摇头,而今蒙恬贵为上将军,在北疆领兵三十万,眼下再让蒙恬去处理这般琐事,恐并不合适,因而只能另择将领,只是其他将领,他并不熟悉。
下意识。
他想去询问张苍。
脚步刚抬起,当即就停住了。
他跟张苍固然关系亲近,但张苍精于算数,从未去过军中,对军中将领知之甚少,询问张苍几乎得不到结果,再则,自己前面几次已叨扰了张苍数次,再去,只怕张苍日后真要躲着自己走了。
想了想。
扶苏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沉思了一会,最终决定去找蒙毅。
一来,自己跟蒙氏兄弟亲近,二来蒙毅为蒙恬胞弟,对军中之事多少有些了解,询问蒙毅显然更为合适。
再则。
他也想问一下蒙毅的看法。
一念至此,扶苏便直接起身,朝着廷尉府走去。
去到廷尉府,才知蒙毅今日休沐。
大秦五日一沐。
而今蒙毅正在家中休息。
扶苏在知晓了此事后,毅然的前去了蒙府。
蒙府。
听闻长公子到来,蒙氏也喧杂了一阵。
蒙氏正厅。
扶苏跟蒙毅遥遥相对。
蒙毅眼下穿着一袭黑袍,一顶白竹高冠,寒素冷峻不苟言笑。
蒙毅去到扶苏的座案前,行礼一躬,问道:“长公子今日来寻,所为何事?”
扶苏目光一阵闪烁,在座中一拱手,缓缓道:“只是一些琐事,并非什么要紧之事,蒙廷尉毋须多心。”
“公子请讲。”蒙毅冷冷一句。
对于蒙毅的冷峻,扶苏早已习惯,并不放在心上,沉吟片刻,缓缓道:“我这段时间在关中之事,廷尉可有听闻?”
“有所耳闻。”蒙毅点头,迟疑了一下,问道:“公子可是对刑罚那三家商贾有异议?”
扶苏连忙摇头道:“断无此心。”
“商贾之罪,明明白白,自当按律执法,扶苏岂敢枉法?”
“我今日前来,并非为商贾。”
“我之所以做此事,实是听了一人之言。”
扶苏将脑海中早已组织好的话语,缓缓道出:“此人简明扼要的告诉我,大秦眼下已危在旦夕,非做出一些变化不可,此人说的颇有道理,我很是信服,故采纳了相关建议。”
“只是”
“陛下已下令,将此法推行全国。”
“我确是心有担忧。”
“六国余孽亡秦之心不死。”
“齐地自管仲变法以来,齐地的商贾地位,普遍是高于其他地方,齐地又多山海,盐铁从业者众多,此法推行下去,恐会在齐地致生不少动乱,我正是忧心于此,所以特意寻你商量一二。”
“还请蒙廷尉慷慨直言。”
扶苏起身一礼。
蒙毅眉头紧皱,疑惑的看了扶苏几眼,不解道:“臣乃主管律令之官员,公子为何会来问我?”
扶苏尴尬的笑了笑,道:“只是想探问一二。”
“再则。”
“商贾之事可大可小。”
“若只是齐地,朝廷自能轻松解决,但若是蔓延至六地,恐会酿成祸根,我心中担忧,故来寻蒙廷尉,想问一下,军中可有什么合适将领,能恰当合适的处理此事。”
“一来”
扶苏的话尚未说完,蒙毅脸色陡然一变。
蒙毅肃然离案,冷冷开言:“臣劝公子切莫自误。”
“这是为何?”扶苏不解。
蒙毅道:“蒙毅乃主朝政大臣,岂能去插手军政之事?”
“大兄的确得陛下垂青,官至上将军,领三十万大军镇守北原,此兄长之功业也。”
“岂容臣去胡言乱语?”
“再则。”
“臣自幼学习律令,对军中事务并不熟悉,公子询问,恐是所问非人,臣实在无法答复。”
“还请公子勿要再提。”
蒙毅一脸板正,根本不想涉及。
扶苏脸色变了变。
他起身作揖道:“是扶苏口无遮拦了。”
“还请蒙廷尉见谅。”
蒙毅看着扶苏,沉声道:“公子,切莫再失语。”
扶苏道:“我自是知晓。”
“只是”
“此事关系重大。”
“我心绪实在难以平静,只望能为国多做些事。”
“这才一时慌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