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诗为证:藏蓝涤卡老军帽,北京棉鞋皮手套。
“看啥看,问你话呢。”胖墩一脸的不耐烦,又甩皮手套,抽了小黑一下。
“有啥话,你就说吧。”小黑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了这帮人,他要先问清楚。
胖墩后面一个小子,抬脚就踹小黑,被小黑灵敏躲过,另外几个人,拉开架势,就要打小黑。
“等一下。”工地管事的及时赶过来,他拦在小黑和这伙人中间,对胖墩说:“爷们儿,他是我用的人,你们这是……”
“你懂不懂规矩。”胖墩对管事的瞪起眼睛说:“成心找不自在是吧。”
管事的把小黑拉到身后,始终和颜悦色说:“你先弄清楚,这是国营建筑工地,不是个体户。”
“咋的,你国营的人,脑袋就不是肉长的呀。”胖墩掀开衣襟,露出里面的一把菜刀。
“得,得,得,就当我啥都没说,行了吧。”管事的拽上小黑便走。
“小子,我等你。”胖墩一声吆喝,带上几个人,转身便走。
“叔,谢谢你。”小黑对管事的致谢。
管事的带有紧张神色说:“你用不着谢我,先想想今天怎么下班回家吧。”
“我没惹他们。”小黑以为刚才那几个人,认错人了,他止住脚步说:“我去跟他们解释一下。”
小黑转身要去找那几个人,被管事的拦住说:“你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吗。”
没等小黑做出回答,管事的又说:“他们就是这一带的小地赖,你惹不起。”
小黑没说话。
他不知道这几个地赖,为啥要为难他,但是,他一打眼就能看出,这几个小子的行为做派,跟生子那两个坏嘎嘎哥十分相像。
“嗨呀,好不容易找到一个顶愣的劳力,这下又完了。”管事的只顾自己跟那发感慨,忽视了小黑的反应。
“叔,今天有啥活儿。”小黑丝毫没受管事的情绪所感染,倒对今天能挣多少钱非常感兴趣。
管事的瞥了小黑一眼。
他嘴上没说什么,心里想,你挣多少钱顶个屁用,走出工地,你有多少钱,都得被人家搜刮走。
见小黑嬉笑着看他,管事的也不想再说什么,他冲小黑一甩头,走到昨天拉水泥的卡车近前说:“今天还装水泥。”
小黑眼前一亮。
“你跟车去。”管事的停顿一下又说:“出了工地,你有多远就走多远,别再回来了。”
“为啥呀。”小黑很不高兴。
水泥厂供应给工地的水泥,由水泥厂出人装车,工地这边只负责卸车,这是他们事先谈好的程序。
管事的想让小黑借这个机会,躲开守在那几个地赖的纠缠。
“如果你不怕挨打,就留下来卸水泥。”管事的以这种方式提醒小黑。
他毕竟和小黑萍水相逢,没必要为了小黑,与那几个地赖结怨。
小黑根本就没把那几个地赖放在眼里。
在他的坚持下,管事的打发卡车去拉货,让小黑留在工棚里等候卸车。他还特意把小黑领到食堂,让小黑饱饱吃了一顿。
长话短说,小黑等卡车回来,又是一个人,连跑带颠卸完一车货。
他洗完澡,去找管事的要钱。
“你先回去,我过几天再给你结账。”管事的完全出于一片好心。
他以为小黑空手出工地,顶多挨一顿打,不至于把辛苦挣来的钱,被那帮地赖搜刮走了。
“咱说好的,干完活就给钱。”小黑不高兴了。
他扭头就要走,被管事的一把拽住说:“你就不怕,钱被那帮人抢去呀。”
“他们得有那个本事才行。”小黑说得胸有成竹,管事的听了,被小黑的幼稚气乐了。
“小子,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呀。”管事的从兜里掏出二百块钱,递给小黑说:“接下来就看你够不够机灵了。”
“我肯定不跑。”小黑乜斜着眼睛,向工地大门口望去。
大门口空无一人,那几个地赖不见了踪迹。
如果管事的知道,小黑昨天挣的二百块钱,连同他兜里还有不到一百块钱,再加上今天这二百块钱,都带在他身上,管事的肯定还要说些什么。
现在这四百多块钱,顶多能去饭店吃上一顿。
在当时,这笔钱相当于一个工人,大半年的工资收入。
如果一个居民区有五十户人家,能有三两户人家,舍得拿出这笔钱,买一台黑白电视机。那这个家庭,就跟现在谁开上一台奔驰汽车那样,令人羡慕不已。
小黑特意勒紧了裤腰带,做好与这几个地赖交手的准备。
他走出工地大门,四下看了看,没看见那几个地赖的踪影。
管事得见小黑走向工地大门,他便跑到工地施工部,隔窗向大门观望。
一旦那几个抵赖动手了,他就操起工地上唯一的一台程控电话,给派出所打电话报警。
地皮无赖侵扰施工工地,已经让他焦头烂额了。
小黑离开工地,去商店买了一个洗脸盆,还有毛巾香皂,他要留在省城,这些都是必备的生活用品。
小黑坐上公交车,一路返回山东屯。
他刚下了公交车,一台出租车“嘎”的一声停下来。
早上出现在工地的几个地赖,从车上跳下来,不容分说,就把小黑围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