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娘带着蓝色围巾现在已经哭成泪人,却极力在控制自己的情绪,一边接着刘半程的手,一边侧着头看向床上的儿子,此时他的儿子正露着后背身子,白条猪一样。
刘半程说,“大爷大娘咱们一会再哭,你俩快帮我把你儿子翻过来,没准他能听懂你们说话!”
后面站着的大个子医生,让刘半程这么一说,也露出的笑模样。
于是三个人一起动手,把范常林这个大身板子轻轻地翻了过来。
一张肥嘟嘟、白净净的大方脸就在他爹妈的眼前,跟好人睡着了一样,很香的样子。
刘半程勉强地笑着说,“你们二位开始哭吧!”
范常林的爹明显镇静了许多,抹了一把脸上的老泪,抓过刘半程的手说道,
“小班长啊,你们连长把情况都跟我们说了,这一道上,我们俩老口也都想通了,我的孩子今天就交给你了!”
刘半程向后直躲,“啊呀,那哪能呢!你们的儿子你们得“胡棱个”给领回去呀!今天二老来了,实际上我就解放了,我该作交接了!”
老两口又一同哭了起来。
两位老人看到自己的儿子,不醒人事,那老汉绝望的眼神,让刘半程再也不忍心开玩笑了。
老俩品陪刘半程伺候了三整天。
他俩不熟悉医院的环境,刘半程得当向导,笨手笨脚的反倒增添了不少劳动量。
老俩口站在刘半程的身后,看他麻利地忙碌,不只一次地说,
“如果我的儿子能醒过来,小班长,你就是他的救命恩人啊!”
刘半程每听到这句话,也想和他俩一样大哭一下,哪怕是哭一声也好,可是确哭不出来。
送走老两口后,刘半程就对范常林说道,
“常林呢,常林,你快点醒来吧,如果你再不醒,我也没有信心了!”
这范常林这张大方脸,比原来还胖了,比来的时候更白了,就像啥也没听着一样。
生命还有征兆,生活仍得继续。就这样,刘半程坚持着每天两个小时翻一次身,每天每顿按要求给常林进食,擦粑粑擦尿,半夜的时候,也照做不误。
所以,刘半程伺候范常林已经被动地形成了间歇性休息的习惯,随着打盹随时工作。
这家省城医院邻着街,上半夜儿那是车来车往,可后半夜,就稀稀拉拉了。
刘半程每次收拾完范常林后,就习惯于拿着木椅子,扶在窗户台上,向下面的大街上看。
一辆小车呼啸着,过去一辆。
再等一会儿,又过一辆。
再等,等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又来一辆。
刘半程只能这样打发着时间,那能咋办?反正也睡不得,睡着了,就会误事。
一分又一秒,一天又一天。
范常林入院已经第三十五天了。
这一天和每一天没有什么区别。
偏巧,快天亮的时候,刘半程竟然睡着了,还做着坐火车的梦,旁边坐着的就是范常林,还眯着眼睛在笑。
忽然间觉得有一只手,在紧紧地攥着他,又像是在狠狠地扣着他。
一下子把刘半程扣醒了,原来是做梦。为方便照顾,两个人的床是并排挨着的。
刘半程,被扣疼,扣醒了。
没错,是有一只手在扣着自己,是范常林的手。
没错,是他的手。
刘半程,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急忙打开灯,哇,他控制不住了!他的眼泪也控制不住了。
他跑到走廊上大喊:
“医生,医生,你们快来,护士,护士你们在哪!快来呀!”
值班医生,护士,还有隔壁的病友,被刘半程这么一喊都出来了。
果然,是范常林醒了。
院长听到医生汇报后,也打车赶来了。
昏迷36天的人,异外地醒了!
负责业务的陈副院长对院长说,“这是奇迹啊!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