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伍里鱼龙混杂,以莽儿的性子,恐怕难以适应,若是受到刺激发病,惹下大祸,谁也难救!
况且还有一些别的原因,故而我不愿让他进入行伍,倒宁愿他一辈子庸碌无为,但求平安便好”
高志关切道:“这么多年,瞧过不少郎中,还是没有治愈希望?”
赵陀叹息摇头。
高志遗憾道:“赵莽自小膂力远超常人,个头不到四尺就能开八斗硬弓,武学天赋更是出众,那套咱们从天武军带出来的三十六式击枪术,你耍一遍他就记住了,那会儿,我记得他才九岁吧多好的苗子,可惜~”
赵陀黢黑脸庞难掩笑容,眼前浮现多年前教导赵莽习武的场面。
迟疑了下,赵陀道:“昨日我得知消息,担心莽儿不服管束,发狂伤人,以送药名义赶到牢房,却发现那孩子似乎有不小变化”
“噢?莫不是挨了一顿板子,知道自己犯错,有了悔改之心?”高志笑道。
赵陀拧紧眉头:“具体哪里不一样,我也说不出,就是觉得这孩子好像突然间明白事理了,不像以前一样暴躁冲动。”
高志安慰道:“说明孩子长大了,懂事了,你该高兴才是。”
“但愿如此吧。”赵陀苦笑。
短暂的沉默后,赵陀道:“听说庞都头是鄜延军出身?”
高志愣了愣,惊讶道:“你该不会想亲自去找他亮明身份?”
赵陀沉声道:“为救莽儿,有何不可?他是鄜延军,二十年前,我也是!”
高志苦笑道:“我劝你别抱太大希望。庞牛来时就找我吃酒,知道我出身禁军上四军之一的天武军,后来又跟随老种经略开赴定边抗击西夏。://y
可那又如何,也就嘴上客气,县里的事该咋办咋办。
昨日得知赵莽出事,我亲自赶去求情,被他搪塞敷衍,打了好一通官腔。
即便高进,也是我送去百贯钱,才求得他高抬贵手。”
赵佗吃惊道:“庞都头竟然这般难打交道?”
高进低声道:“那厮只怕别有目的,只是现在还猜不透。”
赵陀脸色难看,一阵犹豫挣扎后,咬牙道:“我有一件信物,或许有用。”
“何物?”高志坐直身子,一脸好奇。
“老种经略当年调离西军时,担心我前程不保,特意写了封举荐信给当时接替他出任鄜延路都总管的刘延庆!
如今,刘延庆随童太傅南下,出任四路都统制。
我都打听清楚了,扫平方腊后,刘延庆随童太傅押送方腊返回东京献俘,留下东路军副统制黄迪、鄜延路兵马都监刘光世坐镇两浙。
那刘光世是刘延庆之子,刘延庆当年也是老种经略部下,我去找刘光世陈述旧情,只要他发句话,就能免除我儿罪责!”
高志怔住,好一会才回过神,“当年只知道你是老种经略亲信,没想到他对你如此厚爱,调职之前还专门写信举荐!”
高志摇摇头一脸感慨,语气充满钦羡。
“既然如此,当年你为何不去投奔刘延庆?有老种经略举荐,哪怕你多留在军中几年,再转任地方授官,今日也绝对不止一个小小县尉!”
赵陀拍拍自己左腿:“那年在贺兰原被铁鹞子打下马,瘸了一条腿,之后就没心思留在军中。”
高志叹道:“以你当年战功和老种经略的赏识,不该如此默默无闻啊!”
赵陀皴黑面庞乐呵呵:“我倒觉得挺好,不退下来,哪能遇见莽儿他娘,还能生下儿子?”
高志深深吸口气,拱了拱手,为赵老哥今日之豁达感到敬佩,换作是他恐怕办不到。
“如果你下定决心去杭州,只怕难以见到刘光世。
我知道一人,你不妨先去找他。
此人武艺高强、耿直中正,在鄜延军中颇有声望,且是刘光世亲信部将,庞牛的顶头上司。”高志说道。
赵陀忙道:“谁?”
高志道:“赤岸口巡检司寨知寨韩世忠!攻打帮源洞时,就是此人率领一支奇兵,翻山越岭直击贼军巢穴身后,首擒方腊侄儿方肥!先锋大将王渊在童太傅面前夸赞其有‘万人敌’之勇!”
赵陀默默把此人名号记在心里。
“多谢!我先回去准备一番,今日晚些时候,监牢那边还无动静的话,我就连夜赶去杭州!”
赵陀起身重重抱拳,匆匆离了尉司厅。
高志送他出厅,看着他一瘸一拐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