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布置妥当?”刘光世负手远眺钱塘江。
韩世忠行礼道:“请都监放心,只要红巾军一到,任他插翅也难逃!”
刘光世嗯了声,“你下去吧!”
韩世忠迟疑了下,站着没动。
“还有事?”刘光世斜瞟他一眼。
韩世忠抱拳道:“刘都监,宋江反复无常,实不足信!这宋公明心黑手狠,鲁达对他忠心耿耿,他却背后杀人!
此人毫无忠信仁义,与他合作,卑职担心他反过头来暗害都监!”
刘光世微眯眼看着韩世忠,唇角似有讥诮。
韩世忠面色坦荡,双目赤诚。
刘光世慢悠悠道:“你说宋江不足信,那我问你,谁又值得信任?
宋江固然是阴险小人,你韩良臣也不见得比他强多少!”
“刘都监!你!~”
韩世忠瞬间涨红脸,“不知卑职究竟做错什么,竟让刘都监这般辱我?”
刘光世冷笑道:“我问你,追捕赵莽时,你故意带错路,领着我满城乱窜,白白耽误工夫,又是何道理?
你明知余杭事乱对我而言,是一次难得良机,却从中作梗,故意放跑赵莽,让张苑、黄迪等人知晓余杭生乱,坏我大事!
这就是你的忠诚?”
韩世忠迎上刘光世咄咄逼人的目光,毫无畏退之色:
“朝廷派驻诸位将军留在杭州,是为彻底铲除摩尼教。
贼酋方毫在余杭起事,我等身为官军,理应从速处置,岂能知情不报?甚至刻意纵容?
放任贼军祸乱州县,就是我等官军失职!
刘都监为一己私利,置大义于不顾,此种做法请恕韩某不能从命!
在此事上,韩某并不认为自己有错!”
刘光世先是一怔,似乎没想到,韩世忠竟然敢当面顶撞。
然后便是勃然色变,厉声道:“简直放肆!你一个草泽武夫,竟也教训起本都监来?
大义?你一个尚未入品的小小进武副尉,懂得什么大义?可笑!
韩世忠,莫非你忘了,若无我刘氏抬举,你现在还是个延安府小队正!
没有我刘氏提携,你韩世忠三个字,狗屁不是!”
韩世忠炯目迸射凶光,砂钵大拳头死死攥紧,只觉一股热血冲脑门。
话说到这份上,他也无所顾忌,索性心一横,大喝道:“从军之初,刘老节帅的确对韩某有恩!
十六年来,韩某血战无数,所立功劳,对得起刘老节帅知遇之恩!
却不知刘都监你,对韩某有几分恩情?
韩某在帮源洞生擒方腊侄儿方肥,配合官军主力攻破红巾军巢穴。
这些功劳,到头来却被那狗娘养的辛兴宗霸占了去!
你刘都监对此事一清二楚,却不肯为韩某争一个公道,反倒劝我息事宁人?
辛兴宗送你湖州良田两千亩,你以为某不知?”
韩世忠怒吼声如雷震,刘光世脸色由青转红又转白,浑身直发抖。
刘光世亲兵觉察不对劲,纷纷围拢上前,生怕韩世忠暴怒之下,把刘光世扔下山去。
“好啊~原来是为此事,让你怀恨在心!”刘光世气得有些结巴。
韩世忠仰头苍凉大笑一声,犹如虎啸山林,惊得刘光世和十几个亲兵色变。
他一指刘光世,怒道:“看在刘老节帅份上,某本不想跟你计较!宋江之事,某好言相劝,你却出言侮辱!
也罢!韩世忠堂堂丈夫,耻与你这般小人为伍!”
刘光世后撤几步,看看身边围拢亲兵,他才咆哮道:“本都监现在就免去你部将职务!滚~”
韩世忠不做理会,扭头大踏步朝山下走。
有几个亲兵想阻拦,他虎目一瞪,立时吓退三五人。
韩世忠哈哈大笑:“昔年,鄜延军在老种经略麾下,何其勇烈无畏,堪称西军之最!而今,将帅无能,虎狼亦变犬豕,真乃西军之哀,朝廷之哀!”
苍劲笑声震彻山野,闻之却令人心生悲凉。
刘光世立于山巅,俯瞰山麓之下,那纵马远去身影,咬牙切齿:“韩贼!匹夫!安敢辱我必不与你干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