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令两腿一软,噗通跪地:“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请朱郎官恕罪!”
朱绩打着哈欠,“起来起来,赶快让人做饭,收拾房间,把某身边护卫全都安置妥当。”
驿令爬起身,一脸为难:“左厢三间屋子,已经住了人,只能只能劳烦诸位差爷在这正堂打地铺”
朱绩喝着茶,随口道:“什么人?哪方来头?”
驿令苦笑道:“拿着杭州州衙出具的公凭,许是杭州哪位主官家中子侄。”
茶叶碎末太多,朱绩嫌弃地噗噗吐了几口。
“既是杭州来的,管他是谁,直接轰出去。”
朱绩冷笑几声,“就算是张苑老儿本人来了,他今晚也得从这滚出去!”
提起杭州、张苑,朱绩似乎满肚子怨火。
驿令为难道:“这下吏不敢呐~下吏把自己的屋子腾出来,让那三位将就一宿好了”
朱绩不耐烦道:“让他们滚!再啰嗦,连你一块滚!”
驿令脖子一缩,不敢再多话,拱拱手朝左厢房小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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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莽趴在窗棂边,透过缝隙往外瞄。
驿令引着红袍胖子,十几个青袍护卫涌入院里,动静不小,他瞧得清清楚楚。
看着驿令从正堂急急忙忙跑来,赵莽瞥了眼赵子偁,“乌鸦嘴,又被你说中了!”
赵子偁蹲在墙根脚,黑暗中只露出一双眼睛:“真有盗贼?”
赵莽低声冷笑:“反正没好事!去,把油灯拨亮。”
屋里亮起微光,窗外传来驿令声音:“几位少郎,实在对不住,下吏有事相告,惊扰三位了!”
赵莽打开屋门走了出去,瞟了眼灯火通明的正堂。
院里,三五个青袍护卫四处巡逻,正冷冷盯着他们。
高进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驿令身后,比划了一个数字:十三
意思是新来的胖子随行带了十三个护卫。
“三位少郎,实在对不住,今晚有上官入宿,他们一行十几人,驿舍所有屋子加起来,也才勉强够住,所以所以”
驿令苦笑连连,有些说不出口。
赵莽道:“所以,要让我们搬出去?把屋子腾出来给他们?”
驿令叹口气,点点头。
赵莽嘿嘿怪笑两声,高进朝他微微摇头,意思是犯不着为了这点小事,与这伙人起冲突。y
“也罢,请他们快些吃完饭,我们三个在正堂打地铺,天一亮就走。”赵莽道。
驿令一脸愁苦:“实在对不住,那贵人发话,请你们离开驿舍”
赵莽一愣,气笑了:“为何?他住他的,我们住我们的,互不干扰!
再说,我们先到,把屋子让出来,已经算忍让了,他还想怎样?”
赵子偁背着书篓,站在赵莽身后,忍不住插嘴道:“按馆驿规定,只接待官员本人及其眷属,随行傔从人数,视品级而定。
就算他是在任五品官,随从再多,馆驿也只负责提供三五人食宿。
他凭什么带十几个护卫,霸占整座驿舍?”
驿令慌忙摆手:“这位郎君切莫再说了!
若是别的外官,我等小吏还敢拿朝廷规定推脱一番。
可里边那位,姓朱,下吏是万万不敢得罪的!
就算本州知州来了,也不敢怠慢分毫!”
赵莽三人相视一眼,高进冷笑道:“难道是朱勔本人来了?”
驿令慌张道:“小声些!小声些!不是朱使君本人,听口气,像是朱使君亲弟弟,叫做朱绩!”
赵子偁微感惊讶:“朱绩?是他!”
赵莽奇怪道:“你认识?”
赵子偁摇摇头:“听说他曾经在东京,为博名妓赵元奴青睐,一次豪掷数万贯钱,是个名声极臭的纨绔衙内!”
顿了顿,赵子偁低声道:“朱绩的确是朱勔亲弟弟,我们惹不起,走吧!”
赵莽压下心头火,对驿令道:“你也不容易,我们不为难你,这就走了。”
驿令千恩万谢,作揖道:“多谢三位郎君体谅!”
驿令引路,赵莽三人跟在他身后,穿过敞院朝驿舍大门走去。
从正堂前走过时,赵莽扭头向里边看了一眼。
那红袍胖子独坐一桌,一脸挑剔地吃着满桌子饭菜,骂骂咧咧像是在嫌弃饭食难吃。
“站住!”忽地,朱绩筷子一指堂外,喝了声。
赵莽不做理会,继续朝驿舍大门走。
院里,两名护卫冲上前拦住,一脸凶神恶煞。
其中一个护卫,伸手推了赵莽肩头一把,赵莽站在原地纹丝不动,那护卫反被震得后撤一步,瞪大眼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朱绩起身走到檐下,驿令慌忙上前:“不知朱郎官有何吩咐?”
朱绩摆摆手:“没你的事,滚一边去!那三个,过来!”
驿令苦笑,爱莫能助地看了眼三人,退到一旁。
赵莽对高进使眼色,示意他提高警惕。
两人并排而立,把赵子偁夹在中间。
赵莽不经意地跨前一步,看向台阶之上的朱绩。
这个距离,一旦有危险,他蹬跨一跃就可以拿住这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