涿州州府,郭药师命人腾空房舍,专门留作宣抚司临时衙署。
童贯、蔡攸和一众宣抚司、转运司官员留在容城,全军地位最高者自然是都统制刘延庆。
刘延庆倒也不客气,领着刘光世、刘光国等人住进去。
下午,刘延庆也不管其他将领可有安顿妥当,下令在州府正堂召开前线军事会议。
一众副将以上军职者到场参会。
忙着准备接风晚宴的郭药师,也急急忙忙赶来。
一开场,刘延庆便当着众将士面,夸奖了赵莽一通:
“此次我大军顺利挺进涿州,赵莽将军功不可没!
本都统已经上报督帅,督帅大为高兴,遣人叮嘱某,一定要当面嘉奖赵将军!”
一众将领都朝赵莽看去,祝贺有之、敬佩有之,羡慕、嫉妒也有之,不屑者亦不少。
赵莽看了眼坐在李嗣本身旁,默不作声的郭药师,起身道:“刘都统过誉,末将愧不敢当!
此番守住范阳,全靠常胜军将士英勇奋战,死守城头,血战一日,击退辽军无数次进攻!
范阳军民在郭将军带领下,齐心合力共同抗击辽军,力保城池不失!
至于末将出城袭击,也是在辽军猛攻一日,士气衰竭之际,侥幸得手,并不值得过多赞誉!
我军能立足范阳,全赖郭将军之功!”
郭药师笑容似乎有些勉强,抱拳微微颔首,目光里多了些感激。
赵莽坐下,神情平静,心里却翻起浪涌。
刘延庆是什么意思?
逮住他一顿猛夸,却只字不提郭药师和常胜军?
若非八千余常胜军倒戈,全力守卫范阳,宋军哪有机会把战线前推三百里?
刘延庆难道忘了,不久之前,宋军东西两路,可是连兰沟甸、范村都跨不过去!
听刘延庆话中意思,像是有意排挤郭药师和常胜军!
赵莽心头微动,抬起眼皮飞速扫了眼刘光世、刘光国几人。
只见他们面上隐隐带着些幸灾乐祸。
瞧见这几人的嘴脸,赵莽瞬间明白了。
刘延庆这是借他之手刻意排挤郭药师和常胜军,故意在二人之间制造对立。
赵莽心头凛然,刘延庆这厮,当真是个老阴比!
刚才要是大大咧咧应下他一番夸奖,不提郭药师之名,只怕就会被常胜军记恨上。
赵莽瞟了眼刘延庆,暗暗恼火,这厮嘴上夸奖,实则没安好心!
厅堂里鸦雀无声,众人神情各异。
刘延庆笑容略显尴尬,他也没想到,赵莽头脑清醒,根本不上当。
刘延庆干咳几声,顺着赵莽的话头,又把郭药师和常胜军夸奖一通,说了一堆冠冕堂皇的官话。
郭药师满面惶恐地谦词几句,充分表现出一位降将的谦卑和恭敬。
环视众人,刘延庆进入正题:“诸位,军情如火,本都统决定,三日后,率军向良乡进发!”
众将神情肃然,等着他下一步安排。
“本都统决定,由刘光国率领一军充作先锋,为大军开道!
本都统携刘光世、高世宣各军作为中军,随后跟进。
种师中所部作为后军,押送粮草,负责各军军需调度。
李嗣本率本部驻守范阳,接应黄迪,听本都统后续命令行事!”
顿了顿,刘延庆笑呵呵地道:“就请郭将军率领常胜军,与本都统同行,作为向导,随军听用!”
郭药师看了眼刘光国,迟疑道:“萧干用兵诡变无常,这位刘将军从未与其交过手,难免吃亏。
末将不才,愿为先锋!”
刘光国当即垮下脸,冷冷道:“多谢郭将军一番好意!
刘某虽不如郭将军身经百战,却也掌兵多年,出任先锋也不只一次两次,该怎么做,刘某自有章法,无需郭将军操心!”
郭药师还要说话,刘延庆摆摆手道:“郭将军守城辛苦,这一次不妨多多歇息,为大军做好向导,指引前路便可!”
郭药师苦笑了下,抱拳道:“末将领命!”
刘延庆摆明了不想让常胜军,过多参与对辽作战。
原因无非两点。
一是对郭药师和常胜军信任不够。
二是想把立功机会留给自己人。
这些言外之意,郭药师自然听得懂。
他心里叹口气,满腔热情被一盆冷水浇灭。
“至于赵将军”刘延庆转头看向赵莽,沉吟了会,和颜悦色地道:
“赵将军近来辛苦,此次就暂时留在种老将军麾下听用。”
赵莽微微一笑,抱拳道:“末将领命!”
刘延庆一番厚此薄彼的安排,摆明了是为自己人谋求立功机会。
赵莽瞥了眼踌躇满志的刘光国。
打仗可是要玩命的,功劳摆在面前,也得看有没有本事拿!